“好!”
大伙起哄,用力地拍响了巴掌。坐在炕角落的邢为根,在那边默不出声。蜀南人道格外向,寡言少语,不喜好闲谈,仿佛和谁也尿不一个壶里去。他头靠在掉渣渣的露着土胚陈迹的墙,双手规端方矩地放在伸着的腿上,眼神无光,呆在那边重新到尾没说一句话。
他娘条腿的,爽死了,少有的痛快。我当了八路后,大大小小的战役见多了,数此次最带劲。一个排的弟兄外相不损,只破钞了一颗枪弹,就洁净利索地处理了八个鬼子。不看不晓得,一看吓一跳。梁友臻一口呼呼生威的钢刀,晃上闪下的八面来风,生糊口劈武功高强又持宝刀的鬼子小队长,眨巴眼的工夫,连连剁掉别的四个鬼子头,哪怕是一对三,照削不误,真他奶奶的神了。搂草打兔子,一次活捉了两个鬼子,又是不测的欣喜。怪就怪在,小鬼子也是他娘养的,没多长耳朵肚皮眼,却仿佛是隔路种,刁且顽,油且滑,活像他妈的黑泥鳅,要想活捉,底子不是一件轻易的事。王八羔子,太固执不化,“杀身成仁”忠于天皇的“军人道精力”中毒太深了,要么逃亡徒地折腾,宁挨千刀也不投降,要么明显捉的是活人,一转眼却成了僵尸,即便是身负重伤,被医治好的。一心深思的人,防是防不了。
“没题目!”
“排长,你喝水。”我坐上了炕,站在门口的梁友臻已经倒了一杯开水,端递到我的手里。这家伙,将近一米八的身高,熊膀虎腰,瞪着两个大牛眼,滴溜溜地转。大巴掌一伸,能抓住人头提溜起来。说话时,口里像喊着一个珠子,咕噜咕噜地响。递水杯当口,目光相对,他有点大女人一样羞答答的,与扬眉刀舞动时的铮铮男人汉判若两人。
葛小宝呼喊得最努力:“看梁大哥刀劈鬼子,是张飞吃豆芽,小菜一碟。让我说,就是一个字,绝了!”
“嗬!小子唉,杀小鬼子的风景干劲跑到那里去?”我一拳捅在梁友臻的胸脯上,他稳如泰山,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我乐了,“行,杠杠的,是块好料!刀片小鬼子,如同西北风刮落叶,刀刀见血封喉滚西瓜。大伙说说,明天看得过不过瘾?”
我们背负暖融融的太阳和沉! 甸甸的胜利果实,要多恣有多恣,心内里倍爽。朝霞披下落日,土坡绿绿,河水清清,山坳处的柳里铺,晚餐的炊烟丝丝缕缕升起。村口那棵富强的大柳树下,一头老黄牛抬头“哞哞”叫,一名蓝布兜兜小牧童手里甩打着长长的鞭子。深山僻静的小寨子,阔别日寇的铁蹄,属于为数未几的幸免烽火的处所。几分可贵的安好。多少荣幸的安乐平和,多少欢乐的表情。涌动在这大好的光阴里。他奶奶的,学个咬文嚼字的酸秀才。真吃力。写了改,改了写,花了几天的工夫,费了九牛二虎的力量,总算是写出了胜利返来,看到柳里铺风景时的感受。真的,人在欢畅的时候,看甚么甚么扎眼,仿佛山在笑。水也欢,老太太与俊女人一样美,皱皱纹上抹着彩云。
邢为根非常委曲地嘀咕:“俺心机着大刀太沉,力不从心,会不会把本身压扁了?”
“排长,明天打了个大败仗,大伙乐得睡不着觉。岗也查完了,你请坐,给我们说道说道。”回到柳里铺宿营地,我早晨查岗来到了二班住的房间,胡培夏从炕沿上跳下。给我腾出一个位置,嬉皮笑容地笑拉我上炕就坐。这小子一贯没正型,陕南人,一米七的个头。粗糙的脸皮像大西北的沟沟壑壑,黄黢黢的。浓眉小眼,一眨一个心眼。薄嘴唇。提及话来慢半拍,见风使舵。拾着别人的话巴应对,功德孬事。一经他的嘴,嘻嘻哈哈地变了味,常常弄得你哭笑不得,又抓不住他的较着缝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