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媛差点儿给许伯叩首,感激他的怜悯之心。
元康五年, 刘宋王大破旗城,梁王被近侍刺杀, 南梁灭亡。
“胡说八道,一点儿也不忌讳。”阿媛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线头,“我去前面给许伯送鞋,你歇息完了便起来做事吧。”
“啊――”
“咳咳……”她咳嗽起来,嗓子仿佛有些发痒。
“阿媛,去给老爷泡杯茶。”许伯在前面喊道。
“哦。”
脑海里闪过很多重影子,可却一个也抓不住。未等大脑反应,她的双脚率先作出了决定,她今后发展了几步,回身要走……
听到那两个字,大步朝里走的人也慢下了脚步,他转头朝许伯喊的方向看去,只见着一个身姿荏弱的背影。
阿媛微微一笑,拍了拍她的腿,拿着本身才做好的一双鞋子往内里走去。
“不过是一个鼻子两个眼睛,有甚么可猎奇的?”也许是已颠末端动不动就猎奇的年纪,现在双十春秋的她心态就跟七十岁的老婆婆一样,再难起波澜。
阿媛仰着头,睫毛扑闪,像是被猎人追捕而惶恐失措的兔子。
她身躯一颤,眼泪将落未落。
“老爷!”小乐凑在她耳边低声说道。
同年,除北边的狄人与南边的陈王以外, 中原地盘尽收于刘宋王旗下,魏愍帝于朝会上宣读旨意,正式退位于刘宋王。
“老爷,新进府的仆人到了。”管家出去讲道。
“老爷回府!”一声高喝从内里传来。
阿媛不敢看他的眼睛,只好偏头看着床帐。
现在看着害怕得瑟瑟颤栗的他,贰心下一片畅快:赵媛,你终究还是落在了我手掌内心。
“阿媛姐……”
被他拽紧的那只胳膊仿佛是在发烫,她背对着他,乃至不敢转头再看上一眼。
阿媛侧头看向门外,她还未曾见过这位权倾朝野的大司马,猜想中应当是一个魁伟的中年男人吧?目光触及门外翻身上马的影子,俄然,她瞳孔骤缩,浑身一下子生硬了起来。
“阿媛姐!”小乐跳着从内里出去,“阿媛姐,你猜我看到谁了?”
那些翻来覆去难以入眠的夜晚,那些碰到流民就睁大眼寻觅她的踪迹的日子,那些……既恨她又念她的日子,于此时而言都有了一个宣泄的出口……
她自知难逃一劫,缓缓回身……
“何事?”许伯背动手走过来。
“说话。”他高大的身躯挡在她的面前,一并挡去了日月光茫,只剩下一片暗中。
分开他的时候,她才十四岁,天真稚气,骨子里带着一股不伏输的韧劲儿。此时,她二十岁了,平常女子都抱上孩子的春秋,她仍旧孑然一身,眼下看还越混越归去了,连独一的自在都没有了。
“府里有大夫,让他给你开几帖药,养好了再来做事。”管家道。
“嗯,会好起来的。”阿媛抬手,胳膊上并无几分肉,她悄悄拍了拍小乐的背安抚道。
“阿媛姐,你身材没事吧?”入狱之处阿媛便得了感冒,病势起起伏伏,大半个月了还未见好。
耳边仿佛有人在喊她, 阿媛勉强地展开眼:“如何了?”
“陆斐……”她眼神里终究呈现了一丝要求。
热泪从眼角滚落下来,她仰着头,像是引颈就戮的罪人。
小乐点头:“他们我不知,但方才有人来讲我们被赐给大司马府中,不消去服苦役了!”
许伯不知这心来的丫环是如何惹到老爷了,正想看在那双新鞋的份儿上去为她求个情,却被身后的许秋一把拦下。
被人生生咬破皮肤的感受,就像是痴钝的刀子最后捅破身材的一下,钝痛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