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微微颠颠簸簸,算是很安稳。
就如同是坚固的藤蔓,每到季候又会在顶端开出万分残暴的花苞。
踌躇间,陆蘅却不是个温吞性子,将她腰身一托再握着双臂一提,纤细的身板就被抽上了马背,她慌乱间赶紧抓紧了缰绳。
“卢公子,他就拜托给你啦!等今后到建安时,可要还给我们一个活蹦乱跳的薛妙才是!”
薛妙妙点点头,提及药材来便有满满的成绩感,“趁着气候好,收成颇丰,”俄然间又想起了甚么,笑言,“倒是你找的那处蛇穴,现在都没有蛇的踪迹,只怕都被你捕光了吧。”
此时,从车厢内传来卢公子的声音,“行囊摔破了,这些是甚么东西?”
待瞥见只是药瓶散出来时,薛妙妙一颗心才落了地,慢吞吞地捡拾着。
陆蘅抚了抚剑柄,“亦可算是探亲吧。”
薛妙妙伸头向远处探看,过往车辆稀稀少疏,一向比及傍晚,都没有去建安的。
不知为何,薛妙妙踏下台阶时,竟会有种离愁别绪在心头,一回身,卢公子牵着马,仍在原地。
怀庆堂医馆闭门一天,陶伯和秋桐一起送薛妙妙到城外驿站等车。
遐想到那位貌美如花的产妇,就顿时想到还未满月的小婴儿,薛妙妙便问,“令公子赶路,要多加照拂,襁褓不宜过厚,不然更易感冒。”
陆蘅面不改色地牵起马,稳步往前走着,两人一起各自沉默,都没再开口。
站在门前昏黄的光影里,贩子上火食希少,陆蘅一身萧索孑然,映着背后淡淡炊烟,仿佛俊颜上的棱角也被晕染成温和一片。
城门外长亭街,三人看了看雾气环绕的雨幕,心知此行必然艰巨。
“听闻东郡四州,皆不承平,朝廷命令管束战马,野生的马匹亦在盘问之列。”
冷热这么一冲,便接连打了几个喷嚏,陆蘅垂着眸子,话语天然,涓滴没有决计的挽留,只是道,“薛大夫就留在车内吧,夜路难行,你坐在内里恐会影响车夫驾车。”
第二日,本来阴沉的天空,从晨起就下起了雨,春雨连缀。
医馆已经到了,薛妙妙避开他递来的手,艰巨地趴下了马背。
薛妙妙抬眼和他对视了一触,轻描淡写,“去投奔亲戚,你呢?”
笃定地摇点头,回绝了投来的橄榄枝,“卢公子家眷浩繁,我不便打搅,车到山前必有路,总会有体例的。”
凤眸含着万家灯火,穿透夜色,他声音沉琅,“实在那处并非蛇穴,我亦不是捕蛇人。你所见所闻,都并非是本相。人间险恶,弱肉强食,太纯真的人没法保存。”
也就是冯国公府地点,正巧冯世子前些天差人送来喜谏,美意聘请薛妙妙插手大婚盛典,婚期就定鄙人月。
薛妙妙看着他沉肃的侧颜,一时感慨萍水之交,皆为过客。
以后又弥补一句,“我亦筹算解缆,刚好和薛大夫同路。”
说这话时,实在陆蘅当真并未多想,他长年交战在外,多么的磨难没有受过?
行囊里除了她最宝贝的手术东西和药材以外,另有两条裹胸布和月经带…!
陆蘅仿佛猜中了她的心机,修韧的手指握剑摆了摆,薛妙妙靠近一步,就听他低低的声音传入耳畔,“你所救的母子二人,与我非亲非故,乃是受人之托。”
薛妙妙这才昂首,眼眸中有一闪而过的亮光,见他华鬓旁那道极细的疤痕在月色下更有几分凛然。
肥胖的肩头上行囊沉沉,满铛铛都是东西药瓶,还是秋桐替他硬塞进了几套新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