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沿着暗淡小径前行,走到挂着纱灯的水榭旁,就见那昏黄摇摆的光团下站着一名身穿烟绿色曳地长裙的女子,青丝只用木簪绾在脑后,显得极其慵懒,脸上粉黛不施,素净非常,却用混着金粉的彩墨在额角描画出一朵荼蘼山茶,满身高低只这一点亮色,却似画龙点睛,生了灵性。
赵陆离把箱子推归去,苦笑道,“夫人何至于如此生分?我的就是你的,你的还是你的,这些财产交予你,我放心的很。”
“对啊。娘固然恼我们,却还是每天让我们去西府读书习字,并无涓滴对付之意。娘到底心软。”赵望舒弥补一句。
“说甚么酸话呢?有本领你也去,没本领就闭上你的狗嘴!”叶繁挺直腰背回呛,气得明芳上来就想撕她。
“夫人办事我当然放心。”赵陆离状似不经意地拍了拍老婆手背。
说完从明兰手里接过一个小箱子,摆放在矮几上,叹道,“你留给老夫人的财产,老夫人又转给我。因铺面都挂在镇北侯的名号上,你被捋夺爵位关入天牢那阵便有很多人落井下石,意欲侵犯,所幸我及时打出征北将军的招牌,才将它们保住,却还是折损了三四成收益。账册我已清算结束,你且拿归去查验,如有题目尽管派人来问。”
赵望舒犹在懵懂,却见自家姐姐走畴昔,一把将人推倒,用帕子狠狠擦对方额头,直把那朵山茶擦得一干二净才尖声骂道,“你算甚么东西?”也敢学我娘亲?
叶繁头一次瞥见外甥女暴虐的一面,恍忽中竟想起早已死去的大伯母刘氏,不由一阵胆怯,忙拉了拉裙摆,抚了抚通红的额角,缓慢跑了。
关素衣从袖袋里取出一封信交给赵陆离,“这是吕先生的乞假书,说是族中长辈染恙,需得回一趟琅山侍疾,归期不定。除了他,家里临时无人请辞,你那书房前一阵儿被周天的部属砸了个洁净,损毁了很多古玩摆件,我已命前院管事一一登记造册,你待会儿自去看看,盘点盘点,免得讹夺。”
赵陆离心头巨震,眼神迷离,一时候竟看呆了。
而另一头,狼狈逃回南苑的叶繁正巧撞见明芳,神采不由一白。明芳自是看出她经心打扮过,嘲笑道,“哟,叶家公然家学渊源,刚来就迫不及待地勾搭老爷去了?”
“我当年已经六岁多快满七岁,哪能记不住?”赵纯熙用力握住爹爹手腕,一字一顿道,“爹爹,娘亲已经‘死’了,您忘了她吧!”
关素衣被他和顺缠绵的嗓音和密切无间的姿势弄得浑身不安闲,不由挪远些,持续道,“再如何放心你也该去看看,内心有个数。此次抄家固然我已死力禁止,却还是砸坏很多房屋器具,丧失很多金银珠宝,可谓元气大伤。二弟那边我已派人送了信,因边关战事吃紧,他迟迟未能答复,想来还得再等几月才气得悉家中变故。不过现在倒也无妨,统统灾劫都已停歇,他不插手反而给旁人留下个刚正不阿的印象。”
赵陆离拉过两个孩子,欣喜道,“你们现在能分清谁好谁坏,比我这个当爹的还长进些。此前都是爹爹胡涂,差点铸成大错,害了阖府高低,今后你们能够不听爹的话,却不能不听娘的,晓得吗?”
“你给我滚回南苑去!母亲心善,漂亮能容,我倒是个睚眦必报的主儿,你若再耍这些阴招,信不信我让人毁了你这张如花似玉的脸,卖到边关犒军去?对了,叶家人现在全在那边呢,你去了恰好与他们团聚。”她附在叶繁耳边低语,嗓音轻柔,却又含着一丝狠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