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母可要为季儿做主……”
似自问，又似问人。
老仆换成婆子，将节南引至后院女宅。那婆子虽知节南为何来，却不时打眼偷瞥她，瞧着瞧着，一双精俐眼就愕展开来。
节南仿佛才觉悟，轻蹙眉黛，淡然一声是啊。
帘子举高的那一半晌，节南听到笑声。
“才道俪娘浑说，转头却要我娘做主，季姐姐到底乐意还是不乐意，做俪娘的大嫂嘛？”
节南想一笑而过，却不料这婆子另有后话。
“俪娘。”刘夫民气慈，但也不宠女儿上天，极重视教养，“可贵谈笑一回也还罢了，却不成背后论别人是非。”
刘夫人虽能峻厉管束女儿，对这位侄女却多一分待客之道，但笑了笑，没有说教的筹算，转眼望向节南。
刘府是人丁比较简朴的大户，刘老爷只娶一妻，刘夫人生养两儿一女，一家敦睦。而幺女刘俪娘，年方十五，脾气天真烂漫，深得父母和两位兄长的宠嬖。这会儿，刘俪娘问那位季儿女人乐意不乐意当大嫂——
刘夫人瞧了又瞧，垂垂显出爱不释手的神采，啧啧奖饰，“伍徒弟的制版技术真是绝了，便是府城，我也找不出比他更好工夫的版匠来。”
节南身姿不低头不平，一言不发走进屋去，立时见到红木榻上坐着的三个女子。
起先，她瞅得漫不经心。然后，就坐正了，神情中惊奇和难堪交叉，乃至忘了应当让两位年青的女人躲避，怔怔然脱口而出——
常婆子叹道，“婆子看六女人不似外头传得那般恶，对我这等卑贱仆妇还能如此礼待，故而不忍瞧你孤苦。等会儿到了夫人那儿，不管扮不幸也好，苦求人也好，必然要拿紧当年的订婚之约，请夫人带你一块儿走。夫民气慈，老爷又重礼徳，即便这婚事定得不甘心，那也是早约下的。”
“陈掌柜倒是晓得油滑，快把那位女人请出去吧。”刘夫人声音含笑，似仍为刚才的欢乐而乐。
丫头不识节南，只对她那身鸦黑渗苍丝的袍子略嫌弃，也觉得是作坊里来送货的伴计，没那么些猎奇，就让她在大屋门外候着，本身掀帘去报，
刘夫人随年代愈发端庄，刘俪娘再不是阿谁爱哭鼻子的小丫头。另有一名年青女人，齐眉海，流云髻，面如月盘，肤凝脂，一对笑眼儿，樱唇俏鼻。不说美得如何如何，也是秀外慧中的俏才子。想必就是叫做季儿的那一名了。
那位表蜜斯眼尖，偏帮委曲的表妹，“姨母说得是，不过俪妹并不存坏心，只是就事论事罢了。桑家之恶，更不但仅是道听途说，姨母家还深受其害，令大表兄的婚事担搁至今。”
“您可别奉告人是婆子多嘴的，实在刘家就要搬了，二公子先走，等气候再和暖些，老爷夫人也会走。传闻啊，至公子读书好极了，来岁必能高中，安平本家就想让他住畴昔。本家老爷是咱老爷的兄长，虽非一母同胞，看在至公子灿烂门楣的份上，也要比畴前靠近很多，几次来信催咱老爷回本家。恰好，凤来这两年一向不大承平，另有大王岭患山匪，老爷和夫人才终究决定顺了本家的意义。”
“常妈妈不必惊，我当真是送观音版画来的。”
节南却不惊奇，反说，“现在朝廷南迁，定都安为帝都，安阳和安平又与新都相邻，名族望族多迁入，往南走确切局势所趋。”
“咦，你是女人家？”大丫头的声音挑高，明显惊奇。第一眼就瞧见乌七争光，方才重视长衣下露三寸裙边。
常婆子听得喜逐颜开，语气蓦地靠近很多，“哎呀，六女人真会说话，婆子老多了，倒是瞧着六女人比小时候更标致些，特别是一双眼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