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儿未散,一见他,聚得更紧。
但是,不怪她起先不察。他因大树背后好睡午,她又恰好选了一块巢石,各自藏得太好,连视野一块儿挡了。
信物,为信约而存,现在信约已解,即使代价连城,也没了存在的意义。而刘家弃之,她若捡了,难道同乞丐无异。
“这位女人,你我既然素不了解,又无人引见,这般暗里见面并分歧礼数。”红玉垂荡,树后之人没有转出来会晤之意。
那申明,他听了很多不该听的,不止刚才一对表姐妹的话,还包含她的。
他却皱了眉,“你也读过那本县志,大王岭凶恶非常,即便有了地经,也难保没有偏差,只要那些各自为寨的山匪结合,别说二百力壮,一千力壮也难保满身而退。听我一句劝,宁肯出西关,再走水路过中原回江南。”
呃?节南刹时想到,她以小山的身份与王楚风结识,非桑家六娘的身份,而晓得桑小山就是桑六娘的人寥寥无几。
就在她喂鱼的岸石旁,一棵树后。
节南把鱼食袋子倒空,丢进池子,无声抹净手掌,自岸石跃下,踏回花圃的彩砖路,目光冷然一扫,很快找到了人。
“大王岭山匪从未联过手。”对方天然听不进他所言,“若又出西关,难道趁了你情意,你再能一跑了之?”
他看对方头也不回得进了客居,仿佛多跟他说一句,就会落入他的圈套当中。他抬了抬眉,回身,却坐上节南喂鱼的那块山石。
她见过,这方红玉金玦,就佩在楚风腰间。
一片衣角轻飘。一方雕纹镂金的玉玦,让兰花绦带之微荡。
这个行动本来偶然,却让他愣了愣。
她还是猜疑得很,但又一想,若持续问下去,倒成本身瞎胶葛,这才作罢,加快了脚步拜别。
那是一架凤尾琴,不过掌心大小,没有任何斑纹雕饰,乃至没有上漆,弦松垮,琴身糙制。乍眼看去,只觉得很浅显的小玩意儿,连拿起的欲望也不会有——如果这件小东西放在货郎担上的话。
“终南节节望登高,岂知大山是小山。”
小园,如前,似静。但是,一旦警悟的猎物,就会变得灵敏非常,节南这回清楚听到了那人的呼吸。
他抬眼看看立在柳树干上的灰衣人,可见这处巢石委实藏不得身,如此等闲让人发明。但他手掌一翻,当着灰衣人的面,让那件小东西落进袖中,从石后走出,往客居去。
那边,那人,始终只给她,一片衣角一方玦。
如此近的间隔,她即便只是自言自语,恐也逃不过“邻居”的耳朵,除非那是聋子。
他无声笑着,“我既应你回家,自当取信。”
灰衣人自树上跃下,略一踌躇,开口道,“那件东西并非公子之物。”
他还在。
树与石,相邻。
运气这类事,虽说她遇得未几,倒也不是完整没有。
弦竟是真弦,出真音,且音色美极。
她来往路上走出几步,又蓦地转了身,目近凶光,狠狠盯着那棵大树干,好一会儿。
鱼儿绕啊绕啊,待至日头偏西,风起冷,方沉入池中,不复见。
“……”节南一怔,半晌回道,“那就好。”
他的表情,因猎物已落入圈套而好得很,有耐烦学人同鱼说话,“我可没东西喂你们……”
琉璃打造光滑,映着园中风景。
“……”灰衣人哑然。
对方没好气,道声去,“我刚与刘老爷相谈,若能合他家之力,再并我们所带随护,可有二百力壮。刘老爷因此悦允,本来让云谦先走,现在还是百口一道迁离。如此,三日以后便走得了大王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