樟木箱的铜扣在晨光中泛着温润的光,苏晚晴的指尖划过箱底的粗布,触到个硬质物件。翻开蓝布衫,三枚军功章悄悄躺在退色的红绸上,五角星边沿刻着藐小的纹路,像极了顾沉舟每次擦枪时专注的眼神。
苏晚晴俄然想起婆婆说过,顾沉舟负伤后在卫生所躺了三天,醒来第一句话是 "我的枪呢"。现在他的掌心覆住她的手背,粗粝的触感混着皂角香,"当时脑筋里只要一个动机," 他的声音低得像怕惊醒老槐树的年轮,"我如果没了,谁护着你和娘?"
那些藏在箱底的勋章,那些被风雨腐蚀的疤痕,终将在光阴里变成最醇厚的酒。苏晚晴摸着顾沉舟小臂的锯齿状疤痕,俄然感觉,这不是创伤的印记,而是他用生命写下的情书 —— 每道疤痕都是一个 "我爱你",每个勋章都是一句 "我保护你"。
樟木箱里还躺着封泛黄的电报,是军队发来的嘉奖令,落款日期是她的生日。苏晚晴俄然明白,为甚么每年这天他都会寄来包着野菊花的信,为甚么信里总说 "本日靶场的风,像极了故乡的秋"。
午后的阳光漫过窗台,顾沉舟在练习日记里写下新的篇章:"晚晴本日见我伤疤,问及建功细节。不知如何描述塌方时的轰鸣,只记得碎石落下的刹时,脑海中闪过她补戎服时的侧脸。甲士的勋章不该是夸耀的本钱,而是提示本身 —— 身后有要保护的人,便不能倒下。"
"这枚是客岁救火得的。" 顾沉舟指着那枚边沿微焦的奖章,布料灼烧的陈迹还留在红绸带上,"房梁塌下来时,想着你刚给我补的戎服还没穿几次。" 他的耳背发红,像极了昨夜她替他挑灯补缀时,他躲在帽檐暗影里的模样。
当苏晚晴把军功章重新放进樟木箱,发明最底层压着张泛黄的照片 —— 顾沉舟穿戴新兵戎服,站在老槐树下,手里攥着枚弹壳,身后是正在给伤员包扎的父亲。两代甲士的身影堆叠,像棵根系深扎的树,在光阴里冷静传承着保护的信心。
"1979 年那次..." 苏晚晴的拇指抚过奖章后背的刻痕,那边有极小的 "晴" 字,是他厥后刻的。顾沉舟的目光飘向窗外的老槐树,枝叶间漏下的阳光正在他戎服上织出班驳的影,"山体塌方时,新兵蛋子们没经历,我怕他们 panic(发急)。"
而这个午后的阳光里,当顾沉舟把她悄悄拥入怀里,樟木箱的铜扣再次闭应时,她终究晓得,所谓甲士的浪漫,向来不是花前月下的誓词,而是用血肉之躯筑起的壁垒,是把对家人的爱,淬炼成保护家国的钢枪。
"疼吗?" 她的指尖悄悄掠过贰心口的疤痕,那边的皮肤比四周略高,像座微型的丘陵。顾沉舟俄然抓住她的手,放在唇边轻吻,胡茬蹭过她掌心的茧子:"真正疼的,是躺在卫生所时,怕再也见不到你在灶间熬汤的模样。"
"都是畴昔的事了。" 他擦嘴的行动带着甲士特有的利落,却在她拿起那枚三等功奖章时,俄然伸手按住她手腕。红绸带下暴露半道疤痕,从锁骨延长诚意口,像道沉默的闪电 —— 她从未在他穿戎服时见过。
他的用词让她想起当代军事记载片,却在瞥见他卷起的袖口时,呼吸一滞 —— 小臂内侧有道三寸长的疤,呈不法则锯齿状,像被碎石啃咬过。"用身材挡住落石罢了," 他说得云淡风轻,手指却无认识地摩挲着奖章边沿,"就当是给新兵们做个掩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