缝纫机重新收回咔嗒声时，战术腰带已紧紧系在机轮上，扣环处缠着她剪下的、绣着红景天的布条。顾沉舟的手指在齿轮间矫捷地翻动，就像在拆解一支熟谙的步枪，每个行动都带着甲士特有的利落。“明天去卫生所，” 他摸出随身照顾的弹道条记，防水纸页上画着最新的护颈套改进图，后颈位置用红笔圈着 “弹壳粉加固区”，“张军医说艾草热敷能让疤痕硬化，” 他顿了顿，喉结在领口转动，“今早蒲伏练习时，我在泥地趴了两小时，” 他的指尖划过条记上的磨损陈迹，“护颈套的防滑纹设想得再深些，雨天就不会移位了。”
解下战术腰带时，指尖触到带扣上的雪崩坐标，俄然想起父亲临终前说的话：‘甲士的腰带，既要能系紧钢枪，也要能护住想护的人。’现在皮带扣卡在缝纫机齿轮上，45 度角的咬合，竟比偷袭枪的部件磨合更让民气安。
苏晚晴望着他垂落的睫毛，水珠正沿着眉骨滴落，在颧骨处留下湿痕。他的作训服袖口磨得发薄，暴露底下浅褐色的皮肤，那是长年在靶场被阳光晒出的印记。当他俯身调剂皮带扣时，肩章上的金星几近触到她的鼻尖，她俄然闻到他领口淡淡的磺胺粉味 —— 那是野战病院常用的消毒剂，混着他身上特有的、硝烟与青草稠浊的气味。
今早蒲伏练习时，泥水净化了她新缝的护颈套，我却在潮湿中闻到淡淡的艾草香。那种感受，就像在零下三十度的高原，俄然摸到贴胸口袋里的、她绣的安然符。本来有些设备，不是为了抵抗仇敌，而是为了让思念穿通风雪，到达最想保护的人。
靶场的风掀起假装网，顾沉舟合上条记，指尖划过封皮上的弹壳贴纸 —— 那是苏晚晴用碎弹壳拼的 “舟” 字。远处的缝纫社亮着灯，暖黄的光透过窗纸，映出她低头缝纫的剪影。他起家时，作训服上的雨水顺着战术腰带的位置滴落，在泥地上砸出个小坑，恰如她护颈套上未收针的弹道抛物线，在光阴里，悄悄延长向相互的方向。
暮色漫过晒谷场时，雨水渐歇。苏晚晴摸着腰带上的弹壳扣，俄然发明内侧有道极细的刻痕 ——“晴” 字，笔划顺着弹壳的弧度蜿蜒，刀痕边沿带着毛边，明显是仓猝间用刺刀刻的。她的心跳俄然漏了半拍，想起客岁暮秋，他在塌方区捡到一枚弹壳，连夜磨成戒指送给她，内侧一样刻着她的名字，说 “这模样弹就不会偏离弹道”。
苏晚晴望着他手腕上的晒痕，俄然想起上个月他替她去县城买缝纫机零件，返来时手腕被自行车链条磨破，却笑着说 “就当是疆场窥伺”。现在他的战术腰带上，本来挂匕首的位置空着，刀刃正躺在她的缝纫机抽屉里，刀柄缠着她新换的、绣着弹道线的布条。
靶场的探照灯在墨色雨夜中劈开银弧，光束掠过积雨的靶心，在铁丝网上折射出细碎的光斑。顾沉舟的作训服紧贴后背，布料吸饱雨水后泛着冷硬的光，袖口的耐磨补丁因几次洗涤而发白，却仍紧紧护着肘弯处的旧伤。他单膝跪地，偷袭镜抵着肩窝的角度精准如刻度，指尖在镜片上快速抹过 —— 水珠混着硝烟固结成的冰晶被擦去，暴露镜片中心清楚的倒影：三十米外的铁丝网旁，苏晚晴正蹲在缝纫机前，辫梢的弹壳发卡坠着雨珠，在探照灯下划出银线。
缝纫机的抽屉里，她刚缝好的护腕悄悄躺着。布料用的是他 2 年前淘汰的作训服，迷彩纹路已洗得发白，却在护腕边沿绣着素净的弹道抛物线，尾端缀着晒干的番茄皮 —— 那是他们在 “舟晴园” 种的第一株番茄，成熟时他用弹壳匕首替她摘果，刀刃在阳光下划出的弧度，恰如她现在绣的线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