缝纫机的皮带俄然收回倦怠的轻响，苏晚晴指尖抚过他刚做好的颈椎枕，发明竹篾中段刻着极小的 “舟” 字，笔划顺着竹纹蜿蜒，像极了他偷袭镜里的对准线。上周在靶场，他教她据枪时，枪口的准星始终对着她画在靶子上的番茄图案，而她缝在他作训服内衬的弹道线，每道都切确指向 “舟晴园” 的坐标 —— 现在那些看不见的线，正穿过营房的铁丝网，将两人的心跳连成直线。
测她脉搏时，72 次 / 分的跳动，比任何弹道计算都更让我放心。想起第一次实弹射击，枪口的后坐力震得虎口发麻，现在她腕间的弹壳手链，却让我的心跳有了归期。号角与机杼，本来早就在我们的糊口里，谱成了无声的军婚停止曲：她的针脚是五线谱，我的弹道是跳动的音符，每个音符都指向同一个起点 —— 家。
是夜，顾沉舟的练习日记写在番茄皮包装纸上，笔迹沾着淡淡的酸甜：
她递来的耳塞布包，弹道线绣得比偷袭枪的膛线还准。弹壳粉混着红景天，堵住的不但是号角的响，另有我怕她累坏的心慌。铁皮盒里的番茄皮号角，是儿童节那天跑遍县城才找到的 —— 本来浪漫不是玫瑰，是把她咳嗽时的皱眉，当作了需求精准偷袭的靶心。
边防连的号角在凌晨五点定时炸响，铜质号声撞碎晨雾，惊飞了晾在绳上的作训服。苏晚晴的缝纫机在这时收回最后一声咔嗒，她手中的冬装口袋刚绣完最后一枚弹壳图案 —— 黄铜色的弹壳表面旁，用红景天汁液染的线绣着道细抛物线，尾端的箭头正对着三千米外的营房。窗台上的弹壳风铃应和着号角轻响，每枚弹壳都刻着新兵的名字，是她昨夜熬夜赶工的印记。
顾沉舟的作训服带着北疆凌晨的霜气，肩章上的金星结着薄冰，却在瞥见苏晚晴眼下的青黑时，刹时软了腰杆。他蹲下身，弹壳匕首在晨光中划出银弧，竹篾在掌心翻转如枪托，木屑混着霜粒落在她碎花围裙上：“枕着这个，” 他吹去竹篾上的毛刺，弧形刚好贴合后颈曲线，“和偷袭枪的腮垫一个道理，” 指腹划过竹篾内侧的刻痕，“能让颈椎保持 37° 最好受力角。”
“心跳 72 次 / 分，” 顾沉舟的指尖按在她腕间的弹壳手链上，金属凉意混着她的体温，“和我 1981 年第一次实弹射击时一样稳。” 他没说的是，昨夜在了望塔上，他用望远镜瞥见她的缝纫机灯光一向亮到凌晨三点，针脚起落的频次，竟与边防连的巡查步点重合。作训服口袋里的枪弹壳悄悄发烫，那是她新磨的针灸针筒，内侧刻着 “安神” 二字，用的是他教的弹道刻法。
苏晚晴望着他掌心的血痕，想起昨夜木工房的灯光 —— 他为了加固缝纫机的木质踏板，被陈年木刺扎穿虎口，却瞒着她用红景天粉止血，直到今晨换绷带时，她才瞥见渗血的纱布上印着恍惚的 “晴” 字。“号角声像枪弹掠过窗台，” 她摸出藏在围裙口袋的布包，红景天的苦香混着弹壳粉的金属味溢出，“塞住耳朵，” 布包边沿绣着弹道线，每道折线都对应着消音器的螺旋纹路，“能挡三分噪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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靶场的探照灯扫过营房时，顾沉舟合上日记，指尖划过封皮上的机杼图案 —— 那是苏晚晴用缝纫机压脚拓的印。远处的 “舟晴园” 亮着灯，她的剪影在窗纸上挪动，像在测量布料，又像在校准弹道。他晓得，明天凌晨，号角会定时响起，而她的机杼声，也会如平常般，在弹道与针脚的交叉中，织就属于他们的、永不退色的二重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