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婆哭了几行泪,俄然跳起家来,向西门庆道:“星主大官人且请恕罪,可贵大官人光临敝宅,我要从速把这个好动静在我那孩儿灵前奉告了她,让她在那头儿也能喜兴喜兴,也算她念想大官人一场。”
阎婆在那边方才祝祷结束,就听得门上“啪啪”有声,本来又有人在拍门。这恰是:
宋江满脸苦笑,只是道:“是我虑事不周,是我虑事不周……”
朱仝见他大张着嘴发楞的傻模样,忍不住心道:“只说是宋太公爱子心切,出了昏招,谁成想,这晕招倒是他本人出的。宋江哥哥啊宋江哥哥,可贵那西门大官人一片血诚为你,若他晓得了你事光临头时却干出了这等事体,却不知心下又是如何?”
西门庆仓猝将她扶起,说道:“阎婆婆,你也是丰年纪的人了,如此大礼,我可当不得!”
及时雨是几时雨?哭丧人乃苦丧人。却不知户外是谁在拍门,且听下回分化。
朱仝仓猝抢上扶起,心中感慨:“罢了!智者千虑,另有一失。宋江哥哥一时候有想不到处,我们这些做兄弟的,也该帮他拾遗补阙才对!”
正思考间,却听宋江缓缓言道:“我只说且先使个金蝉脱壳之计,先混过了这一阵,然后却再想体例帮那唐牛儿谋个脱身,却一时想不到,此举却会让旁人生出曲解!若不是本日西门兄弟、朱兄弟一言提示,岂不误了大事?”
西门庆听得发楞,谁晓得死了的阎婆惜竟然还是他西门大官人的粉丝!这真是睡里梦里都想不到的事体。
未几时,听得脚步声响,一个老婆子来把门翻开了。西门庆看时,却见她精力倒还健旺,只是两眼已经哭得有些昏晕了。
雷横此时,已经到了衙门,寻情熟的书办衙役,费钱帮唐牛儿高低摆脱。西门庆也在郓城县里一起扣问着穿街过市,寻到了县西巷里阎婆的门上。
将眼一看,门前尽是些萧索的气象,西门庆不由得摇了点头,暗想道:“这必是死了女儿,老婆子悲伤过分之下,连洒扫庭除都懒了。”心中便动了个不幸她的动机。
阎婆道:“当得!当得!我那女儿常在我耳边聒噪,说清河县的西门大官人星主临凡甚么的,那倒也罢了,却最可贵的是那一腔侠骨柔肠、剑胆琴心!如许的可意人儿,世上行院中的女子,谁不盼着能和星主大官人见上一面?那没福的丫头常常念叨,说若能得觑星主大官人金面,死亦甘心!没想到星主大官人本日来临,我那薄命的女儿倒是再也见不到了!”说着便抽抽泣噎地哭了起来。
宋江连连点头,俄然想起了甚么,仓猝说道:“这衙门里的使费,倒是要钱的。那西门兄弟一起远来,身边即使有钱,只怕也未几。可贵他对我宋江一力保持,我宋江又怎能让他消折了本钱?兄弟走时,可从我庄上取一批金帛去,莫要一时凑手不及,坏了捞那唐牛儿的大事!”
朱仝道:“哥哥固然放心,统统都在兄弟们身上。”
说着,宋江向朱仝深深一躬:“好兄弟,救了哥哥这条性命还没甚么,救了哥哥的名声,这倒是最最可贵的事。宋江晓得你和那西门兄弟都是豪杰,不企图甚么,只幸亏这里给兄弟们磕几个穷头了!”一边说,一边早已经跪了下去。
话音未落,那阎婆昏晕的老眼便是一亮,吃紧地叫了起来:“西门庆?啊呀!莫不是清河县那位天星降世,义重情深的西门大官人?”
宋江便请过父亲来一说,宋太公更无二话,顿时筹办去了。宋江便又钻回那地窨子里去,临出来之前,兀自拉着朱仝的手殷殷叮嘱:“替我多多拜上那西门庆兄弟!”朱仝点头承诺着,还是将地板盖上,将供床压了,出门回到草堂,宋太公早清算了一大包财物,朱仝也不客气,放上马背,便一骑绝尘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