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你颁发的抗日宣言一样嘛!”
“那好吧!既然是一宗买卖,我得先看看岳书记出多大代价,你让孝文把钱拿来,我们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可我还没咨询八位同仁的意向,不知他们情愿不肯意跟我再一次结合声明?”
合法午歇时候,黑娃方才含混就被一阵吵吵嚷嚷的声音惊醒,闻声卫兵和一个陌生人在争论不休,卫兵咬住营长正在歇息决不准滋扰;来人自称是黑娃的五舅,以一种皇亲国戚倚老卖老的口气说:“当了营长莫非就不认他五舅了吗?我跑几十里路寻他,还得等他睡醒来?他架子再大官职再高还给他舅耍品吗?甭忘了他小时候偷刨我的红苕给我撕着耳朵……”卫兵仍然不松口不放行,说即就是营长的五舅,也不能午歇时候出来。黑娃听着那声音有点耳熟,却决不是甚么五舅八舅,舅家门族里的五舅是个傻子,长到十三四岁就短命了。黑娃走到窗口朝外一看,竟是多年不见的韩裁缝,穿一件粗布蓝色夹袄,头上戴一顶被雨淋得变成玄色的蘑菇草帽,串脸髯毛芜芜杂杂留得老长,嘴里溅着唾沫星子和卫兵辩论,一件一件抖出黑娃小时候的劣迹来。黑娃走到门口隔着竹帘喊:“五舅你出去。”
“你如何不谨慎呢?”
韩裁缝顿时松了一口气,向黑娃提及陈舍娃叛逃的事。陈舍娃枪法好,弊端也多,最要命的是乱搞女人废弛游击队名誉,屡受处罚。韩裁缝说:“我估计他会投奔你来。幸亏他投奔你了。他如果投到旁人手里就麻达咧!”黑娃说:“我可没有获得你的同意,就把你的鸡给宰了!”韩裁缝说:“如果没有啥影响,我们还按原打算行事。”黑娃说:“事不宜迟。”韩裁缝出门时又嘟囔起来:“舅跟你要俩钱,比毬上割筋还疼!五舅明日哪怕病死饿死也不寻你了。”黑娃嘲笑着调侃:“我开个银行也招不住你吸大烟耍轱轳儿,你不来我烧香哩!”
约莫过了十来天,在保安团最高的军务集会上,张团长传达了省上关于全面完整剿除共匪的告急军事号令,县保安团要由守城转入大打击。县党部书记岳维山亲身到会动员:天下已经开端了对共匪的团体战,三个重点打击区,本省就占一个,并且是共匪的司令部。本县保安团要进山剿除游击队,还要抓紧断根各村各寨的共匪地下构造,白鹿原还是重点窝子。岳维山最后说:“现在到了完整剿除共匪的时候了,诸位为党国建功的时候到了。”
黑娃把马拴在书院门外的树上,走进门去。瞥见朱先生坐在天井当中,背向大门,面向原坡,陈旧的高背藤椅上方暴露一颗乌黑银亮的脑袋。黑娃打躬作揖以后坐下来。朱先生把倚靠在藤椅上的腰身端直支起来,笑着问:“你另有闲心到这儿来?不是一家长幼都忙活起来杀猪逮猫哩吗?”黑娃听不懂解不开就随口支应说:“我还是原马原鞍原样未变喀!”朱先生又说:“你如何就能轻松呢?不看看这回这风刮很多凶!”黑娃揣摩一阵儿,才解开了朱先生的话,先生把当局对共产党的全面打击称为刮大风,“一家长幼忙活起来”隐喻上自蒋介石下至处所联保大小官员都动员起来,“杀猪逮猫”则清楚不过是指共产党的两位魁首朱德和毛泽东了。黑娃诧异地问:“先生足不出院,对时势如何晓得?”朱先生说:“风刮到我耳朵了。”
黑娃仍然对峙已经形陈规律的糊口风俗,朝晨起来,先舞剑,后练太极软功,然后朗读。好久没有领教朱先生了,在二营长焦振国领着团丁进山今后,黑娃于傍晚时分骑马去找朱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