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娃每隔十天半月回到学仁巷与老婆相聚,没有告急军务时,就住上三五天。每次回城时,他都脱下保安团的礼服,换上一身长袍,学仁巷的住民谁也搞不清他的实在身份。这天早晨,黑娃兴趣勃勃回到家里,老婆按例问:“你想吃啥饭?”黑娃说:“水饭。”老婆作难地笑笑:“可这会儿黑灯瞎火到哪儿去挖荠荠菜?”黑娃把一只布兜翻倒过来,倒出一堆绿莹莹的荠荠菜。玉凤拣出一个嫩生生的勺儿菜,没有涮洗就塞到嘴里咯噌咯噌嚼起来,歪过甚羞羞地说:“我有了。”黑娃听了就把玉凤抱起来:“我可没想到这些荠菜挖对了!”
民国当局在白鹿原征收的十余种捐税的项目缔造了汗青之最。那些捐税不是一次性的,而是由一年一次增加到一年两次乃至三次;不要说普通农户倾家荡产了也没法抵交,即便敷裕农户也抵挡不住。百姓们底子不再信赖有关这些捐税的需求性紧急性和合法性的说词,由最后的窃窃私怨到聚众公开漫骂。有人在白鹿镇十字街道上发明一个画写着田福贤模样和名字的煮熟的鸡蛋,眼睛鼻子嘴巴和耳朵里都扎着钢针,很快被来往的人踩成粉末。谩骂的工具由本原的田福贤逐步进级到滋水县县长和县党部书记岳维山,随后一下子就上升到中国最高统治者头上,白鹿镇街心十字道又一次发明画着蒋介石脸谱的煮熟的鸡蛋,眼睛鼻子嘴巴和耳朵一样扎着一支支钢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