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细弱的婆子从外头抬了冒着腾腾热气的浴桶进屋,低头施礼后又无声地退了下去。
冀州城内的这条南北通衢,并行可容十辆马车,气度华远。街上除了冀州本地的百姓,姬央还看到了蓝眼睛的西域人,袒臂的辽东人,戴着白帽子的回回,仿佛天南地北的人都堆积在了冀州。
因着本日是安乐公主降落,信阳侯结婚的日子,街道上格外热烈,看准了商机的小贩们肩挑背扛,向围观的百姓兜售酒浆果脯,片糕炒肝,呼喊声不断。
沈度现在顺着喜娘的眼神批示,撩袍坐于姬央的身侧。姬央向沈度侧了侧身,微微低下头,沈度抬手悄悄地将她面前的金珠链撩起,置于花冠之上。
姬央偶然微微侧头向他们笑一笑,那些人虽看不清她的面庞,却都张嘴惊呼,震惊于皇家公主的气度。
她们看姬央时,姬央已经从金链的裂缝里看清了满室密密匝匝的女眷。
姬央的耳边还能闻声,有女子娇笑“中了,中了。”约莫是她的花瓣落到了沈度的衣袍上。
喜娘念了一大通的吉利话后,有侍女捧了托盘行到沈度跟前,上面放着一柄金星喜秤。
这厢姬央正想着沈度,就闻声了脚步声,另有外头的问安声。
姬央不喜好头发上涂抹太多的头油,本日梳髻戴冠不免多抹了些,她由玉髓儿和露水儿服侍着沐浴洗头,幸亏她的嫁奁都找了返来,洗发沐身之物她只风俗用宫中的,那都是苏皇后领着她一块儿制的,她的母后老是晓得甚么是最好的。
实在这些气度的仪仗早在漳水畔就丧失了,多亏沈度的部属找回,但想来也流失了很多,短短十数日要在冀州重新购置整齐,也真是难为侯府了。
</strong>姬央由玉髓儿扶着上了鸾车,她的车驾会在冀州城绕城一周,才去到信阳侯府停止昏礼。
沈度取了喜秤,缓缓地挑起新娘子的鸳鸯戏水红盖头,世人都屏住呼吸想看看这位绝代妖后的独女安乐公主的芳容,却在见到新娘子昂首面前垂着的金链时,收回了一声烦恼遗憾的感喟。
姬央趿拉了她的粉地软缎缀珠软鞋出了净室,沈度还未畴前面返来,玉髓儿和露水儿用毛巾将她的头发一绺一绺地绞干,拿毛巾裹住,手持熏炉鄙人面来回熏着。
姬央本日所乘鸾车,四周无幛,以便让百姓百姓都能一瞻皇家公主的风采。她直背而坐,却又是个坐不住的,以是时而向左边微微点头冲着百姓表示,时而侧向右,让一众百姓内心都感觉安乐公主正在看他。
沈度以后,姬央的鸾驾之前有天文官导路,并公主仪仗,提灯、捧盂、执杖、撑伞,头插钗子的孺子八人,手捧花盆的玉女八人,另有孔雀扇四周,金丝圆扇四周,行障六具,坐障三具。一起浩浩大荡地往城里行去。
穿戴艳衣丽服的女子,手中的花篮里盛满了各色花瓣,见车驾过来,便欢畅地向新郎官儿抛洒篮中的花瓣,传来阵阵开朗的欢笑声。
姬央扑闪着水汪汪的眼睛羞怯地望着沈度,心道:难怪男儿结婚也要着红色,本来只因他着了红色,竟是这般都雅,叫人的眼睛都使唤不过来了。
经历少毕竟是经历少,姬央是想得过分天真了,苏皇后将她如珠如宝地养大,外头的腥风血雨、人间痛苦向来不叫她晓得,便是这回遇险,有李鹤他们护着,也没真正地吓着姬央,反而还当是多了一份不错的谈资,可供打趣。
在场约莫只要沈度在见着姬央的色彩时,神情泰然自如,他见姬央乞助地看过来,抬眼一扫,轻咳了一声,那喜娘才率先回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