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师姐。”
炎景旗先是看她一阵,脸上没有甚么神采,过了会儿才摇点头:“是我确然命令杀了兄长,可师姐你过分悲伤,有了胡瞎这般心机,这让我很难过。”他低声说,“你如何能如许想我呢?”
多么滴水不漏的打算啊。
她站起来,将短刀丢在一边,铛啷脆响,她退了几步,看他的眼神好像在看一具街边腐臭的尸身。
脊梁一下子被抽暇,她在桃花树下跪下来,身子伸直着,颤栗着,捂住心口,仰起脸,嚎啕大哭。
百里汐感觉,或许她向来没有懂过这些人。
“我心觉你很成心机,特地过来问问你。”
炎景旗不动了。
“你对离笑宫有兴趣吗?”
话音刚落,她一刀脱手,朝炎景旗飞畴昔,炎景旗动也不动,站在原地,那短刃破开冷风,刀光凛冽非常,冲向他。
“为甚么是你,”百里汐闭上眼,身子与呼吸再也支撑不住,她不断咽着喉咙,压抑着翻涌上来的颤抖与抽吸,蓦地提大声音,“为甚么恰好是你!”
可他呢。
她不懂苏梅,不懂炎景生,不懂炎羽骅,也不懂炎景旗。
太阳在他身后,如此刺眼。
他的耳边墙上,正插住方才那把短刀,百里汐紧紧压住他,一手握紧他的喉口要脉,一手拔起短刀,寒光照上她充满血丝的双眼。
他凶巴巴说,你靠在这儿干甚么呢,还不快去好好练剑。
屋内暗淡,女人手中的短刃晃出乌黑残暴的光芒。
她靠在树下,展开红肿的泪眼,暗纹黑袍男人蹲在她面前,笑得轻浮又明艳,身后不远处站着一名白衣女童。
他瞳中星点亮光,像极了他幼年时那偶尔透露的玩皮。
她握紧手中的短刃,脸颊苍百,压抑而无措地喊着。
炎景旗目光飘到远方,他望向窗外安好夜空,“谁晓得呢?”
她自嘲笑了,“我和景生不一样,没有景生,没有炎伯伯,没有安总管的炎暝山庄不是我的炎暝山庄。”
梦境如此,恍若隔世。
“我杀了你,落得与炎景生齐肩的臭名,然后全天下的人又来追杀我,哈,这就是我百里汐的平生吗?”
*
她笑得双肩微颤,目光垂垂冰寒,最后收了声,收了笑,“这倒也是一个不错的挑选。”
承担立即被烈火包抄,噼噼啪啪收回细碎的声音,敞亮的火焰中黑烟腾起,飘向夜空。火光映照她的面庞,好似这一世流光灯火在她面前款款淌过。
炎景旗手指停在半空中,渐渐收拢。他仿佛是虚空握住一朵花,呈在她面前。
他那么好的一小我,平生都在斩妖除魔,庇护大师,平生都在尽力将炎暝山庄发扬光大,为甚么这平生会如此短,短得她还没懂事,还没真正长大。
一阵风吹过,桃花木窸窸窣窣地扭捏颤栗,扬起女人的裙摆和黑发,卷起花瓣穿过树梢枝桠,跟着她手中的齑灰匀散,一并飞起,如一支悠长流转的歌。
百里汐反手一刀压住他的脖颈,一滴血从刀锋顺着脖子滑下。
寂明曦说的对,她不懂天道法明。
这世上另有没有报酬炎景生的死感到哀痛与不甘?
百里汐将手中剩下的一点灰扬手撒向空中,然后入迷站着,手指一根一根收拢,缓缓放下来,浅浅放在胸口。
那声音枯哑苍厉,“疯狗也会咬人的。”
“是吗,”她咧着嘴角阿谁惨烈的笑,一个字一个字从压抑震颤的喉咙里挤出来,“这屋里的莲阳丹熏香——恶心的我都要吐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