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与内心忽悠悠一荡,强忍了半天还是没忍住,摸索着说,“除了外戚,另有寺人。皇上也别忘了,历古至今有多少朝代曾亡于寺人之手。”
至于*么,委实不算多,能好好活下去,能得善终,此生也就于愿足矣。
时隔大半年,看来他的顾虑一如既往,容与只得竭诚劝他,“臣不敢懒惰,天然随时服侍皇上。只是怕您挂念娘娘,常要两下里驰驱,皇上怠倦不说,娘娘天然也难歇得安稳。”顿了顿,他游移着说,“您连臣如许的外人都能信得及,何必事事都防备着娘娘。”
容与回味了一会儿,方笑问,“皇上有那么多的愁么?臣感觉娘娘也不喜登高凭栏,不知您这么写,是真的有感而发,还是只为合韵?”
他叹了一口气,像是不肯再多提及,只将面前的奏疏推开了些。
容与一怔,没太明白他这幽幽的腔调所为何来。再看那表面精美的侧脸,竟有些不知,该如何持续这个话题。
容与抿唇笑笑,俄然想起一物——自腰间解下香囊,将他风俗收着的薄荷叶取了两片出来,放在他的茶盏中。见那茶水兀自袅袅生烟,便用折扇悄悄扇了一会儿,等水色变得盈盈碧绿,不再有热气冒出,才将茶盏递给了他。
真是一对璧人,风韵缠绵,恍若谪仙。容与看得迟登了一下,醒过神,忙快步上前,向他二人施礼问安。
沈徽听得抬头笑起来,神情是满不在乎,“朕的家事现在你也要插手,更加有大总管的模样了。”
跟在沈徽身侧,容与目光不自发停在秦若臻腰间,见她小腹微微隆起,想起才刚听内侍说过,皇后已有五个多月身孕。难怪已显怀,再算算日子,那应当产生在他分开不久以后。
这么说来,帝后相处倒是非常调和。容与点点头,挥手叫小内侍退下,尽管半坐在椅子上放心等候。
沈徽倒是不依不饶,“朕好久没见你填过词了,如果你,如何和朕的这一阕?”
不过这设法越激烈,大抵越能证明贰内心存有惶恐不安。这一趟返来,他们之间相处形式还是,却又仿佛隔着点甚么,莫非真的是沈彻那番话起了感化?
另一阕和道,水悠悠,路悠悠,模糊遥山天绝顶,关河又阻修。古兴州,古凉州,白草黄云都是愁,劝君休倚楼。
因用着舒坦,他一口气喝光了半盏茶。容与看他不烦躁了,顺手拿起一本奏折,按畴前的老风俗,省却那些歌功颂德的套话,直奔主题念给他听,一面仍用折扇替他扇风解暑。
小内侍听了,笑着回道,“掌印且宽解,万岁爷不会那么早返来。迩来散朝,必是要先陪皇后娘娘去御苑太液池畔乘凉。这会子隆冬,娘娘因有孕又经常觉着体热沉闷,万岁爷心疼娘娘,倒把旁的事儿都先撂下了。”
容与也不知如何回应,实在不是无所求,而是他给的已充足多。要说繁华繁华,在世人眼里,本身何尝不是已占尽风骚?
秦若淡淡笑着,“以是说这一回,容与实在令臣妾刮目相看。倒是有几分来俊臣、周兴的意义。”
晚晌仓促用了些饭,按沈徽叮咛,必是要去暖阁点卯的。御前代替芳汀的女官婉芷迎出来,一面朝里头努嘴,一面低低笑道,“你可来了!这会子表情正不好,直嚷嚷说热。晚餐进的也不香,才刚又传桂花冰露。你听听这要的东西,怕是要伤脾胃的,也不宜消化,可连我在内,跟前的人再劝不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