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出门,正赶上乾清宫的内侍吴宝带着一群人往外走,瞥见他忙打躬施礼,满脸堆笑,“掌印但是要去见皇上?您临时稍待,万岁爷这会子正在撷芳殿。今儿一大早,慧妃娘娘觉着有些头晕恶心,传了太医诊脉,可巧了诊出娘娘怀有三个月身孕。宫里出了这么大丧事,万岁爷欢畅的了不得,散了朝就先去瞧慧妃娘娘了,说是要陪着一道进午膳,且不返来呢。”
秦若臻撇嘴嘲笑,“说了这么多,你是预备拿宫规来压我了?”
那如何能够?容与忙说没有,“皇上那日鼓起,命臣做一阕长相思,臣当时也觉着奇特来着,除此以外,倒是向来没有过。”
谁料次日一早,内宫监掌印再度来找他,劈面就是抱怨,“不成了,那谭氏被皇后娘娘给否了。我是好说歹说,娘娘那头就是不干。”
“建议?所谓建议就是不近情面!”秦若臻斥道,“凭甚么皇子的乳母,要一群不相干的人来挑?还是一群仆婢!端庄主子却连说话的份儿都没有,本宫冷眼瞧着,这端方很应当改改。”
慧妃身边大宫女云萝亲身出马,站在廊下,笑着福身,“掌印辛苦,娘娘特特叮咛,要我来多谢您。我们撷芳殿高低承掌印顾问,诸事都安排得妥妥铛铛。娘娘原说您是万岁爷跟前大总管,那里敢让您操心看顾,不想掌印这般全面,可见这宫里头,一时一刻没了您都是不成的。”
容与内心一动,面上还是笑说,“蒙娘娘看得上,我自是情愿效力。这么着,且容我考虑着下笔,等转头画好了,我再亲身给娘娘送去。”
这会子听皇后阴阳怪气的叫出来,容与立时一阵警省,“娘娘折煞臣了,那里敢当娘娘一句厂公。臣这几日外出办差,临时还将来得及回禀皇上,待臣回明,会尽快给娘娘一个交代。只是娘娘恕臣直言,早前没有后宫亲身遴选乳母的先例,内廷也特设了奶口房,里头乳娘都是精挑细选过的,并不会有不对,实在娘娘大可放心。”
再开口,她已没有了咄咄逼人,“本宫只想为本身的后代做点事。本宫和那些妃嫔们分歧,向来为防外戚权势、后宫干政,宫里头才想出甚么易子而养等招数,生生剥夺母亲和孩子最后,也是最竭诚的情分。现在秦家已是位极人臣,可另有甚么图谋算计的?本宫这辈子只能在宫里度过,能让我不感到寥寂,或许只要后代相伴的一刻,为了能和他们多靠近,老是想多做些尽力罢了。本宫毕竟是他们的母亲。一个母亲的心愿和等候,厂臣虽不能感同身受,信赖也总能了解吧?”
容与一望即知,那张纸上写的,恰是日前他作的那阕长相思。公然听秦若臻猎奇的问,“这是皇上做的?”
容与拥戴的笑了笑,趁她此际无话,从速再向她施礼辞职。秦若臻没看他,只是极轻的点了下头,目光飘忽,仿佛如有所思。
既这么说,容与也就没再对峙,等回身回房,自坐在椅子上考虑。适值林升出去倒茶,问起方才那一出,他便言简意赅讲给他听,说完又迷惑道,“宫里头现放着那么多画师,何必非要找我,这事透着古怪,慧妃又如何晓得我擅工笔,这些年下来,我一共没画过几幅画。”
听语气,仿佛又异化了多少奥妙的森然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