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娘子聪明绝顶。”蒲桃仿佛被抽掉了脊梁骨,伏倒在地仿佛一滩软泥。
“这院子里,阿柰和你是她院子里拨来的,明摆着是她的人,季嬷嬷半明半暗――本来应当是全暗的,可惜她太蠢,又沉不住气,恨不得嚷嚷得全都城都晓得她靠上了夫人这棵大树。三人里该选谁办这趟差呢?
钟荟摇点头叹道:“都这时候了你还不肯与我开诚布公,如果阿枣一时想不开做出这等傻事我还能信,你?你不是如许的人。你不想说,那我替你说吧,如果那里说得不中,请你随时斧正。”
“因而季嬷嬷便去说动了阿柰,比如说她不谨慎听到夫人对你委以重担,事成以后要汲引你,阿柰怕你超出她去,因而便想方设法让你病了――约莫是在饮食上动的手脚。你甚么都没有做,病都不需装,自有旁人替你策划,但是你还是摘不出本身去,事发后夫人一边用着你,一边又防着你,另有季嬷嬷这个大隐患――笨伯真是很可骇的,你的把柄就抓在她手上,说不得甚么时候就反手捅你一刀……你天然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钟荟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我有一点不明白,你有算无遗策之能,为何留了白玉连环这么个难以自圆其说的马脚?如果我,就叫那婆子将玉连环藏在阿枣房内,事情败露后便可说是季嬷嬷记恨阿枣决计栽赃,也说得通季嬷嬷为何单单要去偷那玉连环。你没有这么做,是怕一计不成扳连了阿枣么?”
蒲桃咬着嘴唇思忖了半晌,还是犹踌躇豫地摇了点头。
“不过偶合多了,不免叫人生出些疑窦来,我忍不住想,如果那日你没病会如何,以你谨慎慎重的性子,想必我是不会落水的。”钟荟顿了顿,拨弄了一动手腕上的金钏儿,上面的一排小金铃收回清脆动听的声响。
“你放心吧,我此人从不诛心,向来只计算别人做了些甚么,你不忍心扳连阿枣也好,你将我一起算出来也好,成果都是一样,你留了一分余地,我便也留一分余地给你。”
“也罢,那就问个你必定晓得的,”钟荟很好说话,把手搁在案上,略微往前倾了倾身子,一手支颐,一派天真地望着她,“你为甚么要将季嬷嬷赶尽扑灭呢?蒲桃?”
“这奴婢就更听不懂了。”蒲桃的声音里有一丝不易发觉的颤抖,钟荟将它悄悄捕获住,仿佛扑了一只胡蝶。
“奴婢如何晓得呢,小娘子又拿奴婢逗乐子。”蒲桃神采平常地答复道。
“白玉连环的局做得很粗陋,”钟荟哀怨地望了她一眼,“你大抵真感觉我很笨吧……”
“小娘子料事如神,奴婢五体投地。”蒲桃说着就真的五体投地了,蒲伏在钟荟面前,额头紧贴着空中,声音里带了哭腔,闷闷隧道,“奴婢知错了,请娘子惩罚。”
二娘子就在这余韵里用一样轻巧的语气说道:“可如果那日我必须落水呢?那你岂不是刚巧躲过了一劫?那些时候我哪儿也不能去,只好整日整日在床上躺着,你晓得,人闲得慌了就轻易多想,因而我就顺着这个动机想下去,竟也是个合情公道的故事呢,我说来与你听听。”
钟荟的眉头一皱,复又伸展开:“我早说过了,我此人没甚么鸿鹄之志,只求安稳地过太小日子,做我的下人不需运筹帷幄,更不需神机奇谋,只求一个信得过。经此一事,我还能信你么?”
“你不晓得夫人,”蒲桃凄然道,“以我对她的体味,阿柰一家能不能活下去都难说,就算能捡条命,多数也说不了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