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诸居职,其犯公坐者,以法律处置;其以贪浊赃污为罪,不敷死者,刑竟及遇赦,皆宜监禁毕生,轻者二十年。如此,不廉之吏,必将化为夷齐矣。若临官受取,款项山积,发觉则自恤得了,免退则旬日复用者,曾史亦将变成盗跖矣。如此,则虽贡士皆中,不辞於官长之不良。”
抱朴子答曰:“知人则哲,上圣所难。今使牧守皆能审良才於未用,保性履之始终,诚未易也。但共遣其私交,竭其聪明,不为利欲动,不为属托屈。所欲举者,必澄思以察之,博访以详之,修其名而考其行,校同异以备虚饰。令亲族称其孝友,邦闾归其信义。尝小仕者,有忠清之效,治事之干,则寸锦足以知巧,刺鼠足以观勇也。
案四科亦有明解法律之状,今在职之人,官无大小,悉不知法律。或有微言难晓,而小吏多顽,而使之决狱,无以死生委之,以轻百姓之命,付无知之人也。作官长不知法,为下吏所欺而不知,又决其口笔者,忿忿不能知食法,与不食不问,不以付主者。或以意断事,蹉跌不慎法律,亦可令廉良之吏,皆取明律令者试之如试经,高者随才品叙用。如此,天下必少弄法之吏,失理之狱矣。
余意谓新年当试贡举者,本年便可使儒官才士,豫作诸策,计足周用。集上禁其留草殿中,封闭之;临试之时,亟赋之。人事人缘於是绝。当答策者,皆可会著一处,高选台省之官亲监察之。又严禁其交关出入,毕事乃遣。违犯有罪无赦。如此,属托之翼窒矣。夫明君恃己之不成欺,不恃人之不欺己也。亦何耻於峻为斯制乎若试经法立,则天下能够不立学官,而人自勤乐矣。
或谓:“先生欲急贡举之法,但监禁之罪,苛并且重,惧者甚众。夫急辔繁策,伯乐所不为;密防峻法,德政之所耻。”
夫铨衡不平,则轻重错谬;斗斛不正,则少多混乱;绳墨不陈,则曲直不分,准格倾侧,则滓杂实繁。以之治人,则虐暴而豺贪,受取剥削,以补买官之费;立之朝廷,则乱剧於棼丝。援引驽庸,觉得党援,而望风向草偃,庶事之康,何异悬瓦砾而责夜光,弦不调而索浊音哉!何可不澄浊飞沉,沙汰臧否,严试对之法,峻贪夫之防哉!殄瘁攸阶,可勿畏乎
抱朴子曰:华霍以是能崇极天之峻者,由乎其下之厚也;唐虞以是能臻巍巍之功者,实赖股肱之良也。虽有孙阳之手,而无骐骥之足,则不得致千里矣。虽有稽古之才,而无宣力之佐,则莫缘凝庶绩矣。人君虽明并日月,神鉴未兆,然万机不成以独统,曲碎不成以亲总,必假目以遐览,借耳以广听,诚须有司,是康是赞。
今且令天下诸当在贡举之流者,莫敢不好学。但此一条,其为长益风教,亦不细矣。若使海内畏妄举之失,凡人息幸运之求,背竞逐之末,归学问之本,儒道将大兴,而黑货必渐绝,奇才可得而役,庶官能够不旷矣。”
於是曾闵获商臣之谤,孔墨蒙盗跖之垢。怀正居贞者,填笮乎泥泞当中,而奸刁巧伪者,轩翥乎虹霓之际矣。而凡夫浅识,不辩邪正,谓守道者为陆沈,以履径者为知变。俗之随风而动,逐波而流者,安能复身於德行,苦思於学问哉!是莫不弃检括之劳,而赴用赂之速矣。斯诚有汉之以是倾,来代之所宜深鉴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