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人难曰:“夫夏桀殷纣之亡,信陵汉惠之残,声色之过,岂唯酒乎!以其生患於古,而断之於今,所谓以褒姒丧周,而欲人君废六宫,以阿房之危秦,而使王者结草庵也。盖闻昊天表酒旗之宿,坤灵挺空桑之化,燎祡员丘,瘗薶圻泽,祼鬯仪彝,寘降神祇,酒为礼也。
汉高应天,承运反动,向虽不醉,犹当斩蛇。於公聪达,明於听断,小大以情,不失枉直。是以刑不滥加,世无怨民。但其健饮,不即废事。若论酣醉,亦俱无知。决疑之才,何赖於酒未闻皋繇甫侯子产释之,醉乃折狱也。
是以智者严櫽括於性理,不肆神以逐物,检之以恬愉,增之以长算。其抑情也,剧乎堤防之备决;其御性也,过乎腐辔之乘奔。故能内保永年,外免衅累也。盖温饱尴尬者也,而清节者不纳不义之谷帛焉;困贱难居者也,而高贵者不处危乱之荣贵焉。盖计得则能忍之心全矣,道胜则害性之事弃矣。
抱朴子答曰:“酒旗之宿,则有之矣。譬犹悬象著明,莫大乎日月;水火之原,於是在焉。然节而宣之,则以摄生建功;用之失适,则焚溺而死。岂可恃悬象之在天,而谓水火不杀人哉宜生之具,莫先於食;食之过量,实结症瘕。况於酒醴之毒物乎!
以少凌长,则乡党减轻责矣;辱人父兄,则后辈将推刃矣;发人所讳,则懦夫不能堪矣;计数深克,则醒者不能恕矣。起众患於斯须,结百疒阿於膏肓。奔驷不能追既往之悔,思改而无自反之蹊。盖智者所深防,而愚人所不免也。其为祸败,不成胜载。
曩既年荒谷贵,人有醉者相杀,牧伯是以辄有酒禁,严令重申,官司搜刮,收执榜徇者相辱,制鞭而死者太半。防之弥峻,犯者最多。至乃穴地而酿,油囊怀酒。民之好此,可谓笃矣。余以匹夫之贱,托此空言之书,未如之何矣。
精浊神乱,臧否倒置。或奔车走马,赴阬谷而不惮,以九折之阪为虫岂封;或登危蹋颓,虽堕坠而不觉,以吕梁之渊为牛迹也。或肆仇於器物,或酗醟於老婆;加枉酷於臣仆,用剡锋乎家畜;炽火烈於室庐,掊宝玩於渊流;迁威怒於路人,加暴害於士友。亵严主以夷戮者,有矣;犯凶人而受困者,有矣。
但是欢集,莫之或释,举白盈耳,非论於可否。计沥雨留於小余,以稽迟为轻己。倾匡注於所敬,殷勤变而成薄。劝之不持,督之不尽,怨色丑音所由而发也。
但是俗人是酣是湎,其初筵也,抑抑济济,言希容整,咏《湛露》之“厌厌”,歌“在镐”之“恺乐”,举“万寿”之觞,育“温克”之义。日未移晷,体轻耳热。夫琉璃海螺之器并用,满酌罚余之令遂急。醉而不止,拔辖投井。
夫酒醴之近味,抱病之毒物,无毫分之细益,有丘山之巨损,君子以之败德,小人以之速罪,耽之惑之,鲜不及祸。世之士人,亦知其然,既莫能绝,又不肯节,纵心口之近欲,轻召灾之本源,似热渴之恣冷,虽适己而身危也。小大乱丧,亦罔非酒。
“千锺百斛,不经之言,不然之事,明者不信矣。夫贤人之异自才干,至於形骸非能兼人,有七尺三丈之长,万倍之大也。一日之饮,安能至是仲尼则畏性之变,不敢及乱。周公则整天百拜,肴乾酒澄。上圣战战,犹且若斯,况乎庸人,能无悔乎
抱朴子曰:目之所好,不成从也;耳之所乐,不成顺也;鼻之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