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羽士垂着眼睫,不知在想甚么,谢华琅更没有催问,只含笑望着他,等他答复。
东风吹拂,粉色花瓣随风而下,零零散散落在他肩头,而他微垂着眼睫,不知在想甚么,也未曾抬手拂去。
年青羽士见这一幕,神情板滞,周身生硬,衡嘉也是面露讶异,前者起家想追畴昔,却被衡嘉拦住了。
“这双珊瑚耳铛是你最喜好的,现下只剩一只,今后怕是再不能佩带了,”元娘柔声道:“再去找找吧,丢了怪可惜的。”
衡嘉听得莫名,一时有些摸不着脑筋,游移的顿了顿,改口道:“枝枝小娘子已经走了?”
这话便说的有些歧义了。
那年青羽士结结巴巴道:“但是,但是她如何敢……”
谢华琅最擅于钻言语空子,笑容滑头,语气轻舒道:“既然不首要,为甚么不能说给我听一听?”
顾景阳不再言语,径直拜别,只留衡嘉与那年青羽士面面相觑,半晌,后者方才迟疑道:“皇叔他,他是不是……”
“那儿的桃花开得好,我贪看,便多呆了些时候。”谢华琅叫她们看那两枝桃花,道:“如何,俊不俊?”
四目相对,寂静无言,终究,还是他先撤退了。
“道长,你晓得吗?”谢华琅却不搭那一腔,伸手接了那枝桃花,含笑称谢后,又悄悄道:“我的名字……就叫枝枝。”
……
衡嘉怔住了。
那年青羽士嫩脸涨红,想说甚么,却又憋住了,先前引着谢华琅入内,名唤衡嘉的中年羽士侍立在侧,看看那羽士,再看看谢华琅,神情也有些古怪。
不知过了多久,那羽士站起家,道:“你随我来吧。”
谢华琅问:“哪个贞字?”
那羽士抬眼看她,悄悄道:“我道号玄祯。”
明显就是想往下听,偏还不肯开口问。
起初赖在此地,胶葛着人的是她,现下毫不沉沦的抽身拜别,先道了告别的也是她。
谢华琅出身高门,容色出众,京都倾慕她的郎君颇多,登门求亲的也不在少数,偏她一个都不中意,却独独劈面前这个长她很多岁,既克于礼教,又透着疏离的羽士动了三用心机。
“吝啬。”宪娘抱怨一句,目光在她身上略过,俄然一指她耳畔,讶异道:“枝枝,你左耳上的耳铛呢?”
顾景阳却将腕上那串流珠褪下,指间略微用力,扯断了连接起这串玉珠的丝绦。
……
“不好,”谢华琅将那两枝桃花护的严严实实:“这是我的,一个花瓣儿也不给别人。”
“很好的意头,”谢华琅眸子一转,又问道:“削发前的名字呢?”
谢华琅见状,眼睛里的笑意几近要漾出来了。
那羽士听得一顿,微微侧目,却不言语。
是只珊瑚耳铛。
他却没有再说别的,往东侧桃树前重新选了一枝,折下后递与她。
已经是傍晚时分,落日西下,余晖悄无声气的斜入,映亮了他的面庞,在那清冷疏离当中微添几分暖意,更见持重庄严,仿佛端坐高位的神砥。
她望着他低垂的眼睫,如此笑问。
他伸手取下那只耳铛,托在掌心看了半晌,终究用帕子裹起来,收到了怀里。
“枝枝,枝枝。”他轻声道:“多好听的名字。”
东风骀荡,悄无声气的涌入室内,将摆布帷幔吹得摆布漂泊之际,也突破了室内久久的温馨。
谢华琅原觉得他不会说的,是以听完以后,颇觉讶异,旋即发笑,深深看他一眼,道:“花也折了,名字也互换了,玄祯道长,告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