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嘉县主过世,是在十月初。
郑后实在没病, 这些光阴来的汤药与孱羸, 只是为叫几日以后的那杯毒酒来的不那么高耸罢了。
她踌躇过,但终究还是决定将这个孩子留下。
谢华琅正在书房临摹一副前朝古画,将将研了墨,便听外间人来报信,手无认识的一歪,几乎将镇纸给拨下去。
“我这几日病着,总想起小时候的事情来, 偶然候, 还会想起外祖母,”郑后伸手去抚了抚临安长公主乌压压的鬓发,轻笑道:“当时候, 她同我说了很多话, 只是我不明白, 现在临了了,却感觉应当说给阿娘听听。”
临安长公主苦笑道:“我何尝不明白这事理,只是……”
说及此处,卢氏面上微露笑容:“你哥哥的姻缘,也真是……唉!”
……
因为诸多考虑,他们二人不死不休,但母子情分在那儿,他也必然会保全母亲身后的面子。
昔年淑嘉县主得以册封,原就是因为郑后偏疼,现下再册封其女为县主,更见恩宠深厚。
“阿爹不必担忧,”她温言劝道:“陛下只是顾恤兰汀幼年失母,又以此安抚临安长公主罢了。”
晚间时候,谢华琅被他叫畴昔,着意问:“枝枝,陛下如此加恩兰汀,是否有些过了?她毕竟姓谢,荣宠太盛,便有些刺眼了。”
谢偃暖和一笑,道:“放心吧,阿爹都明白的。”
郑后目光和煦,模糊感慨:“她晓得你很喜好第一个丈夫,但为了稳定局势,也为了汲引郑家,还是命令将他正法,令你再醮。你小的时候,她曾经对你说,不会叫任何人伤害你,可最后赐与你最大伤害的,倒是她这个母亲。”
谢华琅去看望过以后,府中其他人也都去了,谢允已经向朝中乞假,在家伴随老婆最后的光阴。
“听闻长公主筹算将兰汀带去照看,依我之见,倒是有些不当,”谢华琅见状,有些不忍,考虑过言辞,方才缓缓道:“兰汀现下还小,正该留在府中,叫她同哥哥弟弟们培养豪情,长公主想照看她,当然是美意,但也要考虑到她今后长大如何,不是吗?女郎出嫁,撑腰的但是娘家兄弟。”
她悄悄叹了口气,走了出来。
礼后第二日,谢家便接到了天子旨意,册淑嘉县主所出之女兰汀为清河县主,享生母淑嘉县主统统的汤沐邑。
……
谢华琅内心有些沉重,勉强点头,应了此事。
谢华琅点到即止,又安慰道:“谢家与长公主府上相距不远,你如果惦记,无妨经常登门,再则,等兰汀长大些了,再去小住,也无不成。”
……
撤除谢允,淑嘉县主在谢家实在没甚么真正交好的人,但是斯人已逝,倒也不必再为旧事介怀。
谢偃也只能这么想了,叹一口气,又道:“我听你阿娘讲,临安长公主想将兰汀接畴昔照看……”
归根结底,这恩宠是因那孩子的母亲,而不是因为谢家。
“晓得了。”谢华琅夙来爱好艳色,身上石榴裙灼灼明艳,先归去换了身素净衣裙,方才往淑嘉县主处去。
但是兰汀长大以后,毕竟是要回到谢家的,临安长公主的两个儿子,与淑嘉县主并非同父,对着并非远亲的外甥女有几分体贴,便很难说了。
她仍旧倚在软枕上, 悄悄看临安长公主一会儿,俄然笑了:“阿娘别忙活了, 来陪我说说话吧。”
采青将镇纸捡了,擦拭以后重送归去,谢华琅则定了神,道:“现下有谁在那儿?”
临安长公主神情一怔,握住她手,颤声道:“甚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