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景阳目光温和了些，却没再说甚么。
衡嘉勉强笑道：“还没有。”
顾景阳端坐案前，案上绘了一半的山中冬雪图，原是昨日二人一起绘的，他正低垂了眼睫，神情冷酷，拿食指蘸取朱砂，用来染山间那轮红日。
来人做羽士打扮，边幅极是漂亮，年事尚轻，模糊有些青涩，入内以后，见礼道：“皇叔。”
这日朝议结束，却另有些不幸亏前朝明说的，顾景阳便令内侍将相干之人请到御书房商讨，即将结束时，目光却落到沈国公面上去了。
武宁摆摆手，表示无碍，向他一礼，回身拜别。
已经畴昔好久，连壶中茶都有些凉了。
“枝枝到底是如何了？”顾景阳见他如此，便冷了神情，道：“你直言便是。”
如此又过了九日，到谢华琅离京一月整的这日朝晨，有人打马前来，踏破了观中近乎死寂的安宁。
顾景阳合上眼，有些哑忍的道：“出去。”
顾景阳端起饮了一口，目光略过窗棂前的那道日影，俄然顿住了。
顾景阳垂眼去看太阿剑上的玉坠，抬手拨弄一下，悄悄唤了声“枝枝”。
衡嘉心中微动，见顾景阳低头看那副画，一时不会有叮咛，便悄无声气的退了出去。
“女郎脾气直率，人亦娇妍，”衡嘉望了一眼，含笑道：“确切有些相像。”
“衡嘉，”他道：“你看那从花，像不像枝枝？”
有这前车之鉴在，近一月以来，朝臣们都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力，唯恐那里出了疏漏，被天子问罪。
衡嘉也有些不安：“奴婢打发人去外边等着吧。”
这些光阴以来，不但是顾景阳身边侍从战战兢兢，连朝臣们都能发觉到天子迩来心中不悦，较之畴前，更见端肃冷凝。
桌案上是宫中朝晨送来的奏疏，顾景阳伏案批阅，衡嘉不敢出声惊扰，便悄无声气的侍立一侧，见未批阅的奏疏越来越少，方才悄无声气的退出去，沏了茶来。
衡嘉干巴巴道：“这个，这个……也算是吧。”
过了半晌，顾景阳方才道：“她既然要走，朕何必强留。”
顾景阳眼底光彩暗了，淡淡道：“如何是你？”
衡嘉将那信封扯开，便见里边是张信纸，决计服了三折，极是松散。
“陛下。”他垂首应道。
信上就一句话：谢家女郎去扬州玩了。
顾景阳道：“枝枝如何没有来？”
沈国公心中腹诽，脸上却只能嘲笑：“是是是，莫名其妙……”
女郎，你要去扬州玩，没人会拦，但你好歹也同陛下说一声啊！
“朕闻声你同别人说话，”顾景阳抬眼道：“是枝枝来了吗？”
武宁抬手去指本身咽喉，表示染了喉疾，不便言语。
衡嘉额头上的汗珠子汇成一滴，“啪嗒”一声落在地上，他在内心揣测这声音会不会太响，惊扰到陛下，但是下一刻他便晓得，本身不必为此忧心了。
顾景阳又道：“莫名其妙。”
衡嘉如坠冰窟，忽的贯穿出武宁为何突然得了喉疾，不便言语。
“衡嘉，”半晌，他道：“方才是朕说的过了，赐沈国公府五百金，请沈国公不要介怀。”
只是半晌工夫罢了，衡嘉额头上便生了汗，连背上都觉有些黏湿，用帕子拭去以后，方才轻手重脚的今后堂去。
顾景阳站起家来，到窗边去，低垂的眼睫在他脸颊上留下两道阴翳，此克日头正盛，天光大亮，衡嘉却觉他仿佛正处于深夜当中，长街寥落，傲视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