旦晚奏过官里,选日入宫,未知夫人意下如何?”韩夫人叉手告太尉、夫人道:“氏儿不幸,惹下一天愁绪,卧病两月,才觉小可。再要于此宽住几时,伏祈太尉、夫人便利,且未要奏知官里。只是在此打搅,深为不便。氏儿别有重报,不敢有忘。”太尉、夫人只得应允。

番来覆去,一片春情,按纳不祝自言自语,想一回,定一回:“适间尊神来临,四目相视,好不情长!怎地又瞥但是去。想是聪明朴重为神,不比尘凡心性,是我错用心机了!”

细心看时,反比庙中所塑二郎神模样,不差分毫来去。手执一张弹弓,又像张仙送子普通。韩夫人吃惊且喜。惊的是天神来临,未知是祸是福;喜的是神道欢容笑口,又见他说出话来。便向前端端方正道个万福,启朱唇,露玉齿,告道:“既蒙尊神降落,请到房中,容氏儿展敬。”

固然土木形骸,却也丰神俊雅,明眸皓齿。但少一口气儿,说出话来。

当下韩夫人一见,目炫心摇,不觉口里悠婉转扬,漏出一句俏语低声的话来:“如果氏儿出息弘远,只愿将来嫁得一个丈夫,好似尊神模样普通,也足称平生之愿。”说犹未了,刚好太尉夫人走过来,说道:“夫人,你却在此祷告甚么?”韩夫人仓猝转口道:“氏儿并未曾说甚么。”太尉夫人再也不来查问。玩耍至晚归家,各自安息,不题。恰是:要知亲信事,但听口中言。

庙官献茶。夫人分付当道的赏了些银两,上了轿簇拥返来。一宿老景不提。明早又起家,到二郎神庙中。却惹出一段蹊跷捣蛋的事来。恰是:情知语是钩和线,畴前钓出是非来。

凭你人间希奇捣蛋的东西,有了钱,那一件做不出来。不消几日,绣就长幡,用根竹竿叉起,公然是光彩夺目。选了谷旦良时,办理信香礼品,官身私身簇拥着两个夫人,先到北极佑圣真君庙中。庙官知是杨府钧眷,仓猝驱逐至殿上,宣读疏文,挂起长幡。韩夫人叩齿礼拜。拜毕,摆布两廊游遍。

当时二郎神笑吟吟同夫人入房,安然坐下。夫人起居已毕,侍立在前。二郎神道:“早蒙夫人厚礼。今者小神偶尔漫步碧落之间,听得夫人祷告至诚。小神知得夫人仙风道骨,原是瑶池一会中人。只因夫人凡心未静,玉帝暂谪下尘寰,又向皇宫内苑,享尽人间繁华繁华。谪限满时,还归紫府,证果不凡。”韩夫人见说,欢乐无任,又拜祷道:“尊神在上:氏儿不肯入宫。如果氏儿出息弘远,将来嫁得一个夫君,一似尊神模样,偕老百年,也不孤负了春花秋月,说甚么繁华繁华!”二郎神微浅笑道:“此亦何难。只恐夫人发愤不坚。姻缘分定,天然千里相逢。”说毕起家,跨上槛窗,一声清脆神道去了。

殷勤谢红叶,好去到人间。

韩夫人谢了,内侍道别不题。

又想一回道:“是适间尊神风韵态度,语笑雍容,宛然是生人普通。莫非见了氏儿这般面貌,全不动情?还是我一时见不到处,放了他去?算来还该着意温存,便是铁石人儿,也告得转。今番错过,未知何日相逢!”好生摆脱不下。眼巴巴盼到天明,再做理睬。及至天明,又睡着去了。直到傍午,方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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