扈江离与辟芷兮,纫秋兰觉得佩。

余虽好修姱以鞿羁兮,謇朝谇而夕替。

亦余心之所善兮,虽九死其犹未悔。

吾令鸩为媒兮,鸩告余以不好。

不量凿而正枘兮,固前修以菹醢。

兰芷变而不芳兮,荃蕙化而为茅。

恐鹈鴃之先鸣兮,使夫百草为之不芳。”

曰:“鲧婞直以亡身兮,终然夭乎羽之野。

国无人莫我知兮,又何怀乎故都!

陟升皇之赫戏兮,忽临睨夫旧乡。

鸷鸟之不群兮,自宿世而当然。

余既滋兰之九畹兮,又树蕙之百亩。

日康娱而自忘兮,厥首用夫颠陨。

背绳墨以追曲兮,竞周容觉得度。

朝饮木兰之坠露兮,夕餐秋菊之落英。

济沅、湘以南征兮,就重华而敶词:

夫维圣哲以茂行兮,苟得用此下土。

女嬃之婵媛兮,申申其詈予,

虽萎绝其亦何伤兮,哀众芳之芜秽。

不抚壮而弃秽兮,何不改乎此度?

吾令羲和弭节兮,望崦嵫而勿迫。

饮余马于咸池兮,总余辔乎扶桑。

曾歔欷余郁邑兮,哀朕时之不当。

长慨气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

朝搴阰之木兰兮,夕揽洲之宿莽。

惟兹佩之宝贵兮,委厥美而历兹。

说操筑于傅岩兮,武丁用而不疑。

矫菌桂以纫蕙兮,索胡绳之纚纚。

时暧暧其将罢兮,结幽兰而延伫。

何琼佩之偃蹇兮,众薆但是蔽之。

悔相道之不察兮,延伫乎吾将反。

吕望之鼓刀兮,遭周文而得举。

虽信美而无礼兮,来违弃而改求。

雄鸠之鸣逝兮,余犹恶其佻巧。

乘骐骥以驰骋兮,来吾道夫先路!

百神翳其备降兮,九疑缤其并迎。

余虽好修姱以鞿羁兮,謇朝谇而夕替。

杂申椒与菌桂兮,岂惟纫夫蕙茞!

仆夫悲余马怀兮,蜷局顾而不可。

忽驰骛以追逐兮,非余心之所急。

唯草木之寥落兮,恐美人之迟暮。

前望舒使前驱兮,后飞廉使奔属。

彼尧、舜之廉洁兮,既遵道而得路。

初既与余成言兮,悔怨遁而有他。

曰:“鲧婞直以亡身兮,终然夭乎羽之野。

闺中既以邃远兮,哲王又不寤。

虽信美而无礼兮,来违弃而改求。

瞻前而顾后兮,相观民之计极。

民生各有所乐兮,余独好修觉得常。

汝何博謇而好修兮,纷独占此姱节?

依前圣以节中兮,喟凭心而历兹。

固时俗之工巧兮,偭端方而改错。

汤、禹俨而祗敬兮,周论道而莫差。

览察草木其犹未得兮,岂珵美之能当?

兰芷变而不芳兮,荃蕙化而为茅。

皇天忘我阿兮,览民德焉错辅。

揽茹蕙以掩涕兮,沾余襟之浪浪。

世溷浊而嫉贤兮,好蔽美而称恶。

驾八龙之婉婉兮,载云旗之委蛇。

何昔日之芳草兮,今直为此萧艾也?

皇览揆余初度兮,肇锡余以嘉名:

既替余以蕙纕兮,又申之以揽茞。

欲少留此灵琐兮,日忽忽其将暮。

汨余若将不及兮,恐年事之不吾与。

欲远集而无所止兮,聊浮游以清闲。

及繁华之未落兮,相下女之可诒。

阽余身而危死兮,览余初其犹未悔。

启《九辩》与《九歌》兮,夏康娱以自纵。

余既不难夫拜别兮,伤灵修之数化。

说操筑于傅岩兮,武丁用而不疑。

制芰荷觉得衣兮,集芙蓉觉得裳。

怀朕情而不发兮,余焉能忍而与此终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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