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玉郎放下紫竹箫,凝睇着火线大石上端坐着的赵栩,叹道:“这旁牌颠末六郎改制,竟能挡住小李广的尽力脱手。六郎你真是天纵英才。可惜壮志未酬,便要如这黄河水东流,一去不复返。”
赵栩一入水,甩脱道服和靴子,便屏息提气,毫不消力对抗,也不立即出水换气,想着陈太初先前和他们几个交换的天人合一,将本身当作这残暴黄河水,抱元守一,摒除邪念,逆流而下。如水前深深吸入的一口气缓缓送入丹田,如尚在母体中的婴儿普通,断绝外息,只在那方寸之地周转。直至力竭时方以腿蹬水,他望向本身坠河之处,竟然已在百步以外,心中一喜,立即又深深吸了一口气,于河水结为一体,碰到那拦路的树桩巨石,他仗着金丝软甲护体,举掌缓冲,顺利避开。转眼已在三里以外。他积聚统统体力,要在被冲到最险恶的孟门前,游上西岸,避开晋地禁军。
山下厮杀声已盖过瀑布奔腾之声。高似带着四百多种家军边战边退,很快退至赵栩身前,两边均有死伤。高似手边的箭袋已空,长刀挥劈砍撩,近身之战势不成挡。
“留两千人再好好沿岸查探。”阮玉郎柔声道:“我们先往龙门去。”
阮玉郎身边的一人大喝道:“我们才是勤王军,奉德宗天子遗诏,遵寿春郡王之令入京勤王!曹氏一脉祸乱大赵宗室,残害龙子龙孙,有何脸面兼并大位?”
未几时,有人回禀在孟门又和种家军会战了一场,看来种家军也在搜索赵栩。
成墨浑身如同被冰水一浇。殿下一起北上已更调了很多河北路的将领,他回身看看杀气冲天的来敌,莫非不是刺客竟是自家大赵禁军?颤声道:“他们这是反了?!”
高似一把接过信塞入成墨怀里, 只要他返京, 没法取信别人, 连大内也进不去。他深深看着赵栩,沉声道:“小人必然将信送到。殿下若跃下瀑布, 切勿大力挣扎,逆流而下,提气护住五脏六腑。我们杀出去后, 会在十里外的孟门等殿下两个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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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双手一撑,便腾空跃起,直往那奔腾不息的壶口瀑布中坠去。道服飞扬,好像轻云。河水彭湃凶悍,转眼吞噬了他。
阮玉郎垂眸看着险象环生的乱石和飞流澎湃的河水,即便是他,也没法从这里逃生,何况赵栩另有一条腿废了。高似会去孟门一带找寻赵栩,想来也存了极迷茫的但愿。
“九娘子再三叮咛小人, 要照顾好殿下。”成墨急道。
出声的是方绍朴和成墨,两人一脸惶恐。
高似接过备用的箭袋,一弦六箭,如流星般射向阮玉郎一人一马。
不远处旗号招展,乌压压的步人甲在阳光下闪着光,潮流般的步兵手持长-枪正疾步赶来。
四周竹制长旁牌唰地竖起,挡在了阮玉郎马前。四名持牌马队心惊肉跳地看着几近全数穿透旁牌的羽箭,尚在颤抖不已。他们双手发麻,旁牌摇摆欲跌,身后立即有人跃上马扶住旁牌,见顿时两人的头盔已被利箭射歪,不由得都背上一寒。
赵栩却大笑起来:“看来你京师得胜,未能里应外合,只能釜底抽薪,要背上乱臣贼子之名了。”
他转头看了看身后一匹顿时紧紧捆着的一具尸身:“把小五送到河里去,他最恨赵栩,能和他同归于尽,也算告终心愿。”
方绍朴瞪圆了眼:“甚么东西?”
阮玉郎领军追了半晌,见高似仍然英勇无敌,便挥手停军:“先回壶口,往下流搜刮赵栩。死要见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