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丈高的临水高台上,天子正将本日龙舟赛的彩头系在高杆之上, 他将高杆伸出高台, 朝着池中间宝津楼方向垂于水面之上,一只长约三尺的金龙舟在日光下闪闪发亮,跟着高杆高低流动,好像金龙遨游。
林氏忍不住躬身打断她:“夫人!阿谁字可说不得。七娘子是个直性子,好歹也情愿听夫人话了。”
程氏低声道:“大嫂你是不晓得她昨夜还说了一堆气死我的话——”
鼓过三巡, 旗号招展。金明池碧波泛动, 泛着一池金光。初暑的日头火辣辣地扑将下来, 也及不登陆边数万人的热度。
“嗨——哈!嗨——哈!”
台下的乐官一怔, 立即批示乐工们鼓点跟上。
赵栩看向宝津楼, 目力再好, 也看不出阿妧站在那里。
龙舟渐渐赶上了开封府龙舟的船尾,又一分分地超赶畴昔。
鼓应鼓,旗迎旗。
岸上的鼓手和划手和梢公们向赵栩膜拜下去,起家后朝四周叉手施礼,才顺次登舟,各自筹办安妥。
七娘垂眸敛目,心中又酸又甜又苦又涩。那人天然是因为九娘,才会留意本身的婚事,孟家上高低下,合族几千人,谁不更加谨慎谨慎,恐怕给皇后脸上争光?可即便如此,起码他口中提到过她了。她也就心对劲足了。这辈子,她离他已不似以往那么悠远,遥不成及,起码还算是亲戚。
“还请杜夫人、程夫人、两位郡夫人和七娘子一同随奴去。”司仪女史笑道:“官家口谕,请几位上前陪娘娘和贤人说说话。”
穆老太君笑得开朗之极:“娘娘,官家足智多谋,不管在兵器、设备上,还是办学、科举乃至变法上,向来都是推陈出新无往倒霉。若连这小小龙舟赛都拿不下来,岂不毁了官家的英名?贤人和官家如此恩爱,又怎会不料事如神?”
最高处的年青天子一身朱红短打,额上朱红发带随风飞舞,手中锦旗风中猎猎,笑容比烈阳更光辉。
很多小娘子的尖叫声淹没在巨浪普通的“吾皇万岁万岁万岁”的喝彩声中。
宝津楼上的孟妧,挥动大旗的手臂已经有些酸麻,眼眶却更酸,她快速地眨了眨眼,看着那一燃烧红的人影,跃下了高台,手中锦旗在半途中点了一点,悄悄落在池中的龙舟上,龙舟摇摆不已,鼓声骤止。
“可贵你还算有点自知之明。”程氏鼻子里哼了一声。
宝津楼三楼的高台上,忽地一面朱红大旗顶风展开, 红云翻滚中, 传来急鼓咚咚声,似在为一众好儿郎们泄气。
程氏轻声叮咛七娘:“坐正了,能跟着官家上来觐见太后的,都是京中一巴掌数的过来的好郎君,你细心看看,看中了娘去求贤人。”
张子厚站光临程度台之上,给赵栩行了礼,遥遥向宝津楼也行了一礼,方站直了身子。待司赞唱“吉时到——”,张子厚高高举起右手。
杜氏点头道:“按礼法,本日是不能伶仃觐见贤人的。”
穆老太君笑道:“大郎在楼下陪着几位老将军说话呢,叫上来也是献丑。”
“对了,大夫人,夫人,本日还能和娘娘说上几句话么?”林氏谨慎翼翼地问道。
枢密院龙舟上的鼓手一惊,竟乱了几下鼓点,划手们随即也乱了手中桨,竟比先前速率慢了很多。
“咚咚—咚!咚咚—咚”赵栩手中鼓槌翻飞,两轻一重的鼓点节拍光鲜,不快不慢。十名禁军手中的桨顺着鼓点同时入水,同时出水,整齐齐截。不几下,水珠溅湿了他们的身子,薄薄红衣下隆起的肌肉如小山一样,汗珠顺着脸额留下,和水珠一起,在日光下闪亮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