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带着慈儿入了御座,站于城楼垛子口边的一名宣令官大声宣令,号令被身边两名侍卫传下,二传四,四传八,顺次敏捷合声通报了下去,五百余名朝廷官员和一千多名大汉将军面北,朝着城楼上的天子齐齐下跪,伴跟着明甲和刀剑相碰的金铁之声,山呼万岁,震耳欲聋。
很快,夜值的胡太医赶了过来,见状大惊,仓猝施以针灸抢救,折腾了好久,听到天子喉咙里格格了两声,吐出了几口污血,渐渐地,终究展开了眼睛,双目却暗淡无光,定定地望着上方,神采委靡至极。
他禀告结束,带领身后将士起家,摆列两边,只见身后押来数百名倭奴,无不脖戴桎梏,手足枷锁,行到广场中间,伴跟着四周雄浑荡漾,直冲云霄的“杀”“杀”“杀”的吼怒之声,这些常日一身恶胆的倭奴军人,现在俱是面无人色,纷繁软倒在地。
他停了马,在那山呼万岁的回荡余声当中,抬头望着火线远处阙楼上方回旋的鸽群黑影,身影凝固,一动不动。
萧列柔声道:“慈儿彻夜再在皇爷爷这里过一晚,待明日,献俘之礼结束,皇爷爷便送你回你娘亲那边,可好?”
排山倒海般的声音,再次回荡在了午门城楼之前,鸽哨阵阵,养在承天门四周的白鸽,振翅飞上了天空。
“万岁!慈儿父亲乃是为了大魏而去戍边的,临行之前,将孩儿交托给我。倘是别的平常之事,臣妇千万不敢违逆万岁。但此事,干系实在严峻!臣妇不敢不争!恳请万岁,明日之事,不管如何,要等慈儿父亲到来以后,再行决定!”
刑部尚书手中捧了城楼上送下的圣旨,快步行到间隔城墙一箭之遥的广场中间,大声宣读罪行,宣读结束,转过身,等候远处城楼之上天子的发令。
终究,廿六万寿日的前夕,李元贵亲身来了,说是代天子传话, 明日,天子要带慈儿同登午门城楼,一道现身于献俘礼上, 礼毕, 便会将慈儿送回蕉园, 叫嘉芙不必担忧。
慈儿一双小手紧紧地捏成了拳,扬起还带着稚嫩的声音,大声道:“正.法!”
嘉芙心脏一阵狂跳:“蒙万岁错爱,本是慈儿莫大之福分,然慈儿名不正,言不顺,如何当得大魏储君?请万岁三思!”
李元贵不断地低声呼喊,又往天子口中喂水,水却沿着嘴角流了下来。
御书房里, 慈儿坐在一张特制的高脚椅上,萧列站于他的身后,哈腰,手握着慈儿的手,渐渐地在一页奏折面上,写下了“朕已阅,照准”五个朱砂大字,随即放下笔,打量了下,抚须笑道:“此便为批阅奏折。若合意,便如此批复大臣,若分歧意,写上分歧之言,发还六部各科命重制。慈儿可懂了?”
慈儿坐在小座之上,一双小手紧紧地抓着座椅两旁的扶手,眼睛一眨不眨。
“吾皇万岁,万岁,千万岁――”
“慈儿但是困了?”
一队人马,垂垂地从承天门进入,来到端门之前,一声号令,一个身材魁伟,满面髯毛,身穿战甲的凛冽大汉,领着身后千名昂扬雄浑的军士,穿过端门,整齐阔步,来到宏伟的午门广场之前,朝着上方那远的只能看到恍惚人影的城楼大声禀告:“臣荡倭总兵董承昴,奉旨荡剿东南倭寇,上有天子陛下天恩浩大,下得沿水兵民同仇敌忾,前后用时三年,终不辱任务,扫平倭患,本日献上两百二十三名大小倭首,恭请天子陛下发落,扬我大魏天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