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禩一下站起,满脸的酒珠在月色下泛着莹光,他握拳双手不断颤抖,惨笑道:“险死还生时,只要她日夜守在榻旁,世人皆弃时,只要她悉心欣喜,我争时,她尽力支撑,我弃时,她也一意同意。身边已有明珠,却还到处寻觅。不错!我是傻子!是白痴!大家都说十弟傻憨,可连他都早早就明白了的事理,我却要到得志时才明白。天下有谁能比我更蠢呢?我当年费了心机获得她,却一向没有真正珍惜过她。我只看到她表面的机谋算计,却不懂她内里的百般柔情。”
我对十三爷道:“你催催他们,走快点。”十三爷忙叮咛他们急行,又安抚我道:“出了宫,我们就换马车,来得及的。”
李福在门口恭声叫道:“王爷,十三爷和若曦女人求见。”屋内黑漆漆,半晌未一点动静。李福又反复了一遍,内里才传来一个口吃不清的声音冷冷道:“谁都不见,让他们走。”
我吼道:“你是傻子,还是白痴?福晋跟你多年伉俪,她对你的情义,你究竟内心明白几分?”
我道:“领我们去,爷若见怪,我自会交代。”李福沉吟了会,僵着脸颔了下首,抢先而行。
“巧慧,我们出去走一下。”我不想再揣摩,急欲把心机从混乱纷繁中抽出。
守门的侍卫向十三爷叩首施礼,脸带悲忿地回道:“本日王爷早有叮咛,谁都不见,十三王爷请回吧!”
我一面从榻高低来,一面道:“过会再说过会的话。”巧慧忙奉侍我穿鞋,又顺手拿了件月白披风,上以水墨笔法印染一株红梅。
允禩神采骤青,蓦地踢翻几案,推开我,向外狂冲出去。我和十三爷紧跟在他身后。他冲到门口,看到门口马车,顺手从侍卫身上拔出佩刀斩断缰绳,上马奔驰而去。
我紧着声音问:“八爷可尊旨了?”
我手不断地抖,走到他身前问:“福晋已经分开了吗?”
十三爷默了会道:“没事的。连太子废了都能够复立,即便真休了,也另有挽回的机遇。”
伊等恶迹昭著,允禩之妻亦不成留于允禩之家。我朝先世行有旧例,信郡王傲札之妻因欺负其王,圣祖天子曾令休回娘家,礼王福晋残刻,太祖高天子特遣王等将伊正法。特降谕旨与允禩,命休妻,逐回娘家。亦降旨于娘家人等,另给房屋数间居住,严加看管,不成令其来往潜通信息,如有相互传信之事,必将通信之人正法,其娘家亦一人不赦。嗣后,允禩若痛改其恶,实心效力,朕自有加恩之处。若因逐回伊妻,抱恨于心,用心称疾不肯行走,必将伊妻正法,伊子亦必治与重罪。”
“廉亲王允禩实系大罪之人,朕继位以来于允禩无见不施,无事不教,调拨敦郡王允礻我滞留张家口,去岁至今还是不归。兵部参奏允礻我,奉派往蒙古,其不肯前去,竟在张家口居住。朕将允禩晋封为亲王,伊妻娘家向伊称贺,伊云‘何喜之有,不知头落何日’等语。是诚何语,是诚何心?允禩之行看来皆伊妻调拨而至。朕屡降严旨与允禩之妻又令皇前面加开导伊,劝谏其夫感激朕恩,实心效力。多次训教允禩伉俪毫无感激之意。
我啊的一声惊叫,提步就跑,李福看我模样,神采也变得错愕,大步领着快跑起来。我膝盖一抽一抽地痛,脚步踉跄,一旁的十三爷忙伸手扶住。他虽比我好一些,可也是脚步不稳,我和他对视一眼,两人都苦笑起来。
胤禛却不肯再多说。
我点头道:“你不晓得八福晋对八爷的豪情,何况她性子刚烈,凡事易走极度……”说着掩嘴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