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拿起允禵的信看了一眼,丢在一边,只顾拿折子看。不晓得又写了甚么歪诗泄愤,朝中克日闹苦衷很多,实在没工夫理睬他。
蒲月
雍正三年三月十四日
胤禛喝道:“闭嘴!”
胤禛立在屋檐下看着飞泄而下的大雨,一动不动,雨水顺着风势,落在他身上,垂垂半个身子湿透。高无庸低声劝了两次,胤禛一语不发,高无庸不敢再劝,可过后又怕被皇后叱骂,满腹愁绪中想着此时如果若曦姑姑在,统统就迎刃而解了。
胤禛、允祥两人皆是一愣,允祥抑着哀痛道:“这话古里怪样但又很有些正理,是若曦说的。”
胤禛恨盯着允禵不语,允祥恨叹道:“你用心搞出那么多花腔让皇兄不肯意再听有关若曦的奏报,你还要问吗?”
灵堂内只要一个牌位,竟然没有棺柩。胤禛哀思惊奇之余,忽地心生一丝但愿,她或许没有走,只是……只是……想到此处,扭头四周找允禵,喝道:“允禵,出来见朕!”
“允禵侧福晋马尔泰氏昨日殁。皇上曾怒斥昔廉亲王焚化珍珠、金银器皿等物为母治丧,奢糜华侈,并于雍正元年十月二十一日下旨,‘此后八旗办丧事有以馈粥为名,多备猪羊,大设肴馔者,严行制止,违者题参定罪。’臣观允禵欲奢糜治丧,特参奏皇上……”
允禵凝睇着立在白烛旁的胤禛淡淡道:“我在这里。”胤禛和允祥同时看向缩坐在一团黑暗中的恍惚影子。允祥问:“十四弟,为何不见棺柩,只要牌位?”允禵起家走到桌旁,把怀中的瓷罐放于牌位后道:“若曦在这里。”
此人连场面工夫都不肯做了,可见真是对老十四不上心,不然不会劈面让他难堪。
席地坐于屋角的允禵闻声,心内微惊,紧了紧手中一向捏着的金钗,塞回怀里,拿起地上的酒壶大灌了一口,抚着怀中的罐子。若曦,他毕竟来了!
允禵神采一阵青一阵白,喃喃道:“本来如此。”扑到若曦牌位前叫道:,“我不是成心的,我不是用心让你悲伤绝望的。那次梅花树下我确是用心诱你做密切之举给林中窥视的人看,只因心中憋闷,想气气皇兄。可厥后我绝非成心,我只是至心喜好和你谈天畅谈,像回到小时候,心变得很平和,睡得很香。固然隔着屏风,可晓得你在一旁悄悄睡着,我内心……”
雍正三年
夜
允禵道:“是若曦本身要求的,她一向哀告我,说让我找个有风的日子把她随风散去,如许她就自在了。她说她不想有不好的味道,说不想呆在黑漆漆的地下,说会被……会被虫子咬。”
雍正三年三月二十一日
“你劝朕让她分开时,不是和朕说,她和允禵只是个浮名吗?”胤禛说着把手中的一团纸扔在了允祥面前。允祥忙翻开,吃紧看去,上密信的人细细写着允禵侧福晋马尔泰氏观允禵舞剑,为允禵拭汗,允禵替其暖手,两人谈笑,不顾忌世俗牵手而行。
胤禛盯着灵堂外的白幕,半晌未动。允祥也是怔怔入迷,前次别离时还想着能够来看看她,总有机遇再聚,未料竟是永诀。想到此处心伤难耐,又感觉此时最悲伤的人不是本身,忙打起精力轻声道:“四哥,我们出来吧!”胤禛微一点头,举步而进。
空落落的院子内,只几点微小烛光模糊明灭,允禵不知隐在那边。带路侍卫对允祥恭声道:“只爷一人在守灵,因爷说福晋喜静,不喜……”随在允祥身后,一身微服的胤禛冷声道:“闭嘴!这里没有福晋!”侍卫一颤抖,不明白为何十三王爷的侍从竟然比十三王爷更加威势摄人,满身冷意砭骨。他不肯再在阴沉森的院落内久呆,当即向允祥施礼辞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