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敏歌声渐低，如有似无，其他灯笼俱灭，只留中间的灯笼照在敏敏和梅花上。她抛弃了伞，半仰着头，目注着半空中飘飘零荡的雪花。灯光下她的神采晶莹剔透如玉琢，嘴角含着丝笑，眼神苍茫，神采苦楚，缓缓伸手去接雪。
话音刚落，下头的阿哥大臣们都笑起来，康熙笑斥道：“看把你精乖的，明摆着是偷懒都有那么一箩筐的话。”
苏完瓜尔佳王爷一面笑着，一面从怀里拿出个玉佩递给侍立一旁的寺人，寺人双手捧着递给我，我忙跪下谢恩，苏完瓜尔佳王爷看了眼敏敏，说道：“一样的玉佩敏敏手里也有一块，敏敏本来另有一个孪生姐姐，她们出世后，本王喜难自禁，刚好又得了块美玉，特命人去砥砺两块玉佩，没想到玉佩未成，她姐姐就短命了。”说完，苏完瓜尔佳王爷轻叹了口气。世人未推测这块玉佩竟然是这么个来源，全都神情微惊，定定凝睇着我。
我低头笑回：“奴婢不敢。”
康熙笑道：“你别忙着谦善了，砸银子也要砸到点子上才行。早晓得你有这本领，宫里的宴会歌舞倒是该让你去筹划。”
我缩在阴暗处，看着面前的一幕，虽晓得本身是痴心妄图，但还是禁不住盼望时候能驻留在这一刻，只要欢笑，没有争斗。
我忙陪笑说：“奴婢也就这么点本领了，不过是程咬金的三板斧，已经黔驴技穷，万岁爷就莫要难堪奴婢了。不然只怕下回万岁爷看完歌舞要责备奴婢，如何只是把玉轮换成太阳，嫦娥变成乌鸦了呢？”
敏敏低声问：“甚么意义？”
“若曦！”李德全大声叫道，我猛地啊了一声，他责备道：“想甚么呢？皇上叫了好几声了。”
“姐姐，你在想甚么？”敏敏不知何时站在了我身侧，我看着灯火敞亮处的他们，喃喃道：“本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何如天，赏心乐事谁家院。”
敏敏一口气没停歇地说完，康熙听得微怔，瞟了我一眼道：“难为你和若曦的这番心机了。”
佐鹰王仔细看了敏敏几眼，垂目深思。我笑想，这只雄鹰的心彻夜怕是就遗落在敏敏身上了，只是他将来可否抓住敏敏的心呢？
合术王子和九阿哥、十四阿哥对上了，三人划拳喝酒，谈笑宴宴。四阿哥带着丝笑意看着十三阿哥和佐鹰王子，时而与他们举碗一碰。八阿哥反倒是和太子爷低声笑语。其他众位蒙前人和此次随行的大臣也是各自喝酒谈笑。
敏敏悄悄地立在苏完瓜尔佳王爷身边，神采沉寂，姿势娴雅，自始至终未曾瞟过十三阿哥一眼。我心叹道，不过两个多月的时候，她就不再是阿谁举止随心的小女孩，现在的她已经是一个曾尽肉痛的小女人，或许她变得更有风情，但是纯真的欢愉也已经阔别了她。是否宝石老是要颠末痛苦的磨砺才会光彩四射呢？
康熙看着苏完瓜尔佳王爷叹道：“朕很多年未曾如此专注地看过歌舞了。”
顷刻间，灯灭声消。黑暗中，我的面前只剩下了她似凄迷似欢愉，象个孩子一样去接雪的身姿。敏敏豪情毕现的神情狠狠地撞到了我心上，脑中闪现着很多年前的那场雪，我也是穿戴一身大红羽绉面大氅，如一个找不到家的孩子般，苍茫地行走在雪地里，他踏雪而来，挽起了我的手。心机百转千回，一时呆了畴昔。
康熙笑道：“再好不过，朕今次就省下了，这丫头专会从朕这里讨赏，这些年也不晓得算计走了多少好物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