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么一刻,祁远章乃至动了心秘密让人去带女儿过来。
她悲伤于此,绝望于此。
祁远章定睛看了又看,看得内心模糊发毛。
无人来报,便证明人安安稳稳,睡得苦涩。
如许的姜氏,仿佛不像是阿谁和他同床共枕,生养过女儿的人。
他故意唤丫环出去服侍她,可姜氏的模样,又实在不像是好叫外人瞧见的。祁远章对她方才说的那句“襄国要亡”还心不足悸。
一个无趣,又不成能的打趣话。
两国之间,自古以来,便梗着一条广泛博江。
祁远章的手覆在她脸上,几近要叫这热度烫伤。
祁远章几次地说,几次地安慰:“不过是个梦罢了,现在醒来便好了。”
直到她用那双带着狼藉又心力交瘁光芒的眼睛看着他,哀思欲绝地说了一句:“我儿,死了……”
很快,大夫请来了,隔着帐子把了一通脉,又说了一通废话,最后道:“先吃几帖养神的药试一试吧。”
祁远章终究翻开帐子,翻身下床,趿拉了鞋子去点灯。
但姜氏不听,口中话语从支离破裂,渐突变得清楚可辨。只是她的话,仍然听起来像是梦话。
可祁远章想着姜氏方才的模样,心下不安,便又伶仃请了大夫去一旁说话。
祁远章从未见过如许的姜氏。
他疼得眼皮子直跳,神采也变了。
他转过身,一眼便瞥见了敞开的帐子,上头刺绣的花腔在灯火掩映下,变得影影绰绰,诡异莫测。
甚么襄国要亡,甚么俏姑要被殛毙,皆不过恶梦罢了。
他到底是没敢。
可姜氏眼下的模样,叫太微瞥见了,怕是要吓出病症。
祁远章认定她是在梦话。
祁远章同她说了半日,却仿佛一句也没有效。
又感觉,该不会是撞邪了吧?
“去请大夫。”他蹙着眉,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姜氏。
可夏国事襄国的属国,夏王是嘉南帝的属臣。几代人,都是这么过来的。夏王如何能够领兵翻过笠泽?他不要命了吗?
帐子里的人,伸直着身材,双手环过膝盖,紧紧抱着本身。
可俏姑并没有死!
黑发如瀑,顺势垂落,遮去了她大半张脸。
“文骞”是他的字。
她一贯都是叫他“伯爷”的,鲜少像如许唤他的字。
祁远章见她久不能安静,终究还是扬声唤了人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