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固然从未进过皇城,但太和殿,她还是晓得的。
背面暴露的那双眼睛里,尽是哀戚。
她莫非还要再葬母亲一回?
姜氏被她的手挡住了视野,看不见,也就不知她的震惊。
可她从未真的健忘过。
――这此中,必然另有别的事!
姜氏的口气,俄然之间变得很安静:“你父亲不肯叛变,被人一剑斩杀于太和殿上。”
方才母亲说出那句“你父亲在娘亲的梦里数年前便死了”时,她虽惊奇,但尚能平静。存亡有命,何况是梦?
姜氏的神采,白得像纸,没有半点赤色。
就像她望着太微,望着这个由她腹中血肉一每天长成的少女,亦如身在幻景当中。黑夜、白天,明月、烈阳……不竭瓜代,不竭流转……
可太微问出了关头:“您既然没有瞧见,安知父亲就必然死了?”
太微切近她,抬起手遮去了她的视野,轻声道:“娘亲不要怕,闭上眼渐渐说,俏姑就在这里陪着你。”
如果那样,阿谁梦该有多么的惊人?
上头满是泪水,潺潺的,像是溪流淌过。
父亲死了?
父亲在母亲的梦里死了?
姜氏的声音越来越轻,近乎自语:“国破今后,很多事都变得不一样了。”
她是发了疯,才会做那样可骇的梦。
歪倾斜斜,将掉不掉,像个做坏了的布偶人。
姜氏喃喃道:“是当时的梦……”
姜氏闻言,皱起了眉头。
“甚么?”太微闻言大震,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
即便灯烛都还在燃烧,也挡不住那不竭满盈的暗中。
姜氏一声声地听着,听得莫名心安了很多。
她从未同人细说过,可阿谁梦的每一个细节,都镂刻在她的骨髓里。因为过分逼真,每一个瞬息都仿佛身临其境,她展开眼,醒过来,却还像在梦境里。
太微问罢,赶紧又道:“您在梦里,亲眼所见?”
姜氏道:“你看,这梦是不是古怪……”
太微在夜里感喟叹得像是个垂老迈矣,见尽沧桑的老妪。
现现在的世道,已经不准人们再提及畴昔。
就如太微先前所言普通,不过是个梦罢了,哪有甚么真不能说的。
姜氏听了这话,眼角微垂,苦笑了下道:“因为阿谁梦,很长。我虽未见到太和殿上的那一幕,却见到了他的尸身。”
母亲提及父亲在她梦里的死,悲伤有,难过有,哀思可惜都有,可这统统加起来也不及母亲当年望着她的那一眼里透暴露来的。
软塌塌的,如何立都立不住。
她如何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