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捧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面，将筷子递到我手里。我没接，看着他哈哈大笑起来。他的鼻子和脸上有好几块黑，眼睛有点红肿，睫毛上还粘着炭灰，清俊脱俗的面貌顿添了几分风趣。我用袖子给他擦脸，脑中闪现出他手忙脚乱地添柴吹火，一副狼狈的场景。不由又好笑，又打动。
奇特地看到罗什神采刹时大变，眸子流出惊骇至极的惊骇。他敏捷托住我后脑，一手仰起我的下巴。当一块帕子覆在鼻上时，心中顿时一片冰冷。他，到底还是发明了……
我张嘴惊奇地看他，这个向来不踏进厨房的人，竟然情愿学厨艺？脑门上又被小扣一下：“快吃吧，冷了会伤身。”
我不怕本身抱病，这是我违逆时空与前人相恋必必要付的代价。但是我担忧会影响到腹中的胎儿。这个期间没有B超，我只能向上天祈求：佛祖，求你庇护我的孩子，让它健安康康地出世吧。
他嘘出一口气，窘困地说：“这是第三锅了……第一锅煮烂了，第二锅太咸，第三锅总算能够入口。”
目光暗淡一下，再抬眼时轻叹：“吕光不准我再筹建大梵刹，说在宫里的王家寺庙修行便可。”
杜进骇怪：“这是为何？”
杜进诚心肠对罗什说：“法师学问赅博，却在凉州无用武之地。姚苌虽非善主，但举国奉佛，定能以国师之礼待法师。杜某鄙人，想恳请凉王放法师东去长安。法师感觉如何？”
“艾晴，你干甚么？”
罗什明白，他再次被吕光囚禁了。
不消看顾狗儿，我便低头对于手中的针线活。我的技术当然很粗糙，但是却不想让别的人假手。不管做的再差，也是做妈的一番情意。抚摩一下仍不见隆起的肚子，轻声说：宝宝，不准笑妈妈，听到没有？
我还是难受，听到他这么说，又感觉好笑。“我没事的，这是每个母亲都要经历的过程，满三个月便天然消逝。”
圈住他的腰，靠上去摩挲，死力压抑胃里的翻涌，笑着说：“你如何会没法帮我呢？有你在一旁，这些苦也是甜美。”
他把我拉回床上，按我躺上枕头：“你等着，我去给你煮面。”
“法师真是体贴，夫人有福啊。”杜进朝我挤挤眼，连鬓的虬髯跟着笑微微颤抖。
从晓得我有身，他便不让我做任何事情，每天极尽谨慎地庇护。亲身为我煮安胎药，喂我喝药，的确把我宠上了天。每天沉湎在他的和顺包抄中，心中塞满幸运，这点身材上的不舒畅又算得了甚么呢？
我一边吃，一边偷眼看他。油灯下，他全神灌输地凝神，专注的神情让我心尖滑过暖流，熨着周身。现在的他，只是个心系妻儿的男人，是我和宝宝的依托。吃完那碗面，连汤喝掉，满足地偎着他躺下。靠在他的臂弯中，悄悄感喟，宝宝，你多荣幸，有如许的好爸爸……
“山荆有孕在身。她身弱，怎禁得起长路颠簸？”罗什对我的肚子看一眼，又思忖着苦笑，“何况，凉王不会放罗什走。”
他缓缓站起，踱步到窗前看着姑臧的蓝天。几朵绵白的浮云飘过，东风里带着醉人的淡淡暖意。
他没容我们过量清算，我们几近是被押送着上了马车。罗什神采乌青，只是死死护住我。他的二十四个龟兹弟子，另有张妈抱着狗儿，与我们一起踏进了久违的凉王宫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