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住在苏巴什城里的龟兹王离宫里,与雀离大寺毗邻。弗沙提婆的国师身份,住的是仅比王和吕光差一层次的独门院落,食宿前提在当代来讲算得豪华。当天早晨,为了遮人耳目,我还是跟弗沙提婆一个房间,不过他睡外间,我和米儿睡里间。不知是否我的错觉,仿佛一整夜,内里总传来展转的声音。
我抬眼,对视上他浅灰色瞳人。
“艾晴,你放心,就算拼出性命,我也会庇护你。”弗沙提婆抓起我的手放进他的大掌心,暖和地熨贴着我混乱的心,眼里的竭诚震惊了我心底深处的弦。对他,我始终有丝惭愧。看他为我们做了这么多,鼻子俄然有些酸了。
“你既已拜本王和王妃为寄父义母,怎会再是布衣呢?”白震也走近我,将佩着的一块狮子玉阙取下交给王妃,由王妃系在我腰上。
是啊,弗沙提婆说的对。吕光的目标是为了让罗什落空神权,觉得如许罗什会逼不得已出家。他绝对想不到罗什能够为了抱负哑忍十七年,终究在姚兴那边获得支撑。
名分?我没想过这个东西,也向来都不敢有半晌苛求。现在细心地体味弗沙提婆的话,方才晓得名分两字,对我与他来讲,是多么难能宝贵。名分?是真的么?婚礼过后,我便是他名正言顺的妻……
《晋书》上只要“妻以龟兹王女”这六个字,并未记录这位龟兹王女的名字。而在慧皎作的《鸠摩罗什传》中,曾提到有一名名叫阿竭耶末帝的龟兹公主聘请罗什宣讲大乘典范,“闻法喜踊”。所今后代之人将这两段记录合起来,以为罗什之妻恰是慧皎说的龟兹公主阿竭耶末帝。
打量一会儿,她感喟着用吐火罗语说:“孩子,本该男方先说媒再订婚的,现在,只能统统从简了。不过,女方的彩礼,王和我都不会委曲你的。”
“瞧你急得。”他噗哧笑出声,轻拍我的背,“我接的是你弟妹——晓萱。不然,婚礼上我如何把她变出来?”
我昂首,看进他灵敏的浅灰眸子。
“我……”心砰砰地跳,快得让我担忧劈面的弗沙提婆也能听到。脸一下子烧红了,低头轻声说,“我情愿。”
这个名字有点熟。回想一下,是护送我去它乾城的四人之一。当时他春秋最小,却长得非常健硕魁伟,老是挂着内疚的浅笑。
“还不晓得。我没法见到他。吕光将他关押起来了,看管的满是亲信,连钱也买不通。”他叹口气,有些担忧,“估计吕光是怕大哥在婚礼前他杀,以是看管得极其周到。”
他深深感喟,停下来看着我,眼神有些飘忽,半晌后才重新聚焦在我脸上,怔怔地说:“既然他必然要娶,娶你是最好挑选。他总算能够给你一个名分了。”
“他交不出公主,岂不获咎得更短长?龟兹人都奉佛,大哥在龟兹人,乃至统统西域人眼中但是神的代表,不容轻渎!在统统人看来,嫁给和尚是要遭天谴的,有哪个龟兹女人敢嫁?现在是刀架在脖子上的情势,他正在忧愁如何向吕光交差呢。我跟他说有个汉人女子情愿嫁,他当然高兴。”顿一下,探头看我,“艾晴,固然如许太委曲你了,不过,你是情愿嫁的吧?”
想起他,不由停下咀嚼:“罗什晓得么?”
见我点头,他持续说:“输达耶罗跟阿素耶末帝从小熟谙,早就相互倾慕。输达耶罗也是个痴情种,一向不肯娶妻。但是王室公主向来都是和亲的命。如果没有这场战役,阿素耶末帝就该到狯胡嫁给阿谁六十多岁的老头。那日把你跟她对调后,我当天早晨就安排他们逃往于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