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勰点头,不置可否地笑了一声,回身往门口走了几步,背对着李弄玉站定。李弄玉顾不得持续扭捏下去,缓慢地撤除外衫,用桌案上的一柄小刀,划开了肚兜内侧,取出写在明黄绢布上的诏令。
元勰走到几名校尉围坐的处所,把手伸在火堆上方。有人奉迎地递过酒囊,他也就毫不客气地接过来,抬头喝了一口。把酒囊递归去时,元勰抬手在侧脸上抹了一把,有些悻悻地说:“内里风凉,到你们营帐内里坐坐。”
酒是最好催情剂,也是最好的假装。一名校尉忘了面前人是天潢贵胄,把手搭在他肩上,大着舌头说:“始……始平王爷,没想到,你也有这么多难处。是男……男人,谁内心没有点难处?就说这些兄弟,谁情愿抛家弃子,跟着人做这类掉脑袋的买卖?如果成了……他们封王册封,没有我们的份,如果败了,我们全他娘的要跟着杀……杀头!”
李弄玉的脸快速涨红了,挥动着小拳反问:“你说谁是母老虎?”拳头打到半空,却被元勰猛地握住,他的手掌刻薄温热,指腹和掌心上都带着一层薄薄的茧,摩挲在她柔滑的手背上。李弄玉的脸红得更短长,刚才又吵又闹的胆量也不晓得跑到哪去了,结结巴巴地说:“我……是皇上让我来送信的……他、他有手写的诏令给你……”
元勰无声地走上前,接过她顺滑如丝绸般的发,松松地挽成一个新婚妇人的发髻,又从衣袖中拿出一支打磨亮光的木钗,簪在李弄玉头上。即便没有铜镜可看,李弄玉也感受得出,这个发髻挽得很好,乃至比她本身脱手还要好。
讲起军务,含真、弄玉这对姐妹,远远不如始平王熟谙。元勰抬高了声音说道:“皇兄当年决计抬高了平城守军的军阶,这里领头的几个将领,不过是从九品的偏将军罢了,再往下的人,都领的是些军中的统领、校尉,连品级都够不上了。”
元勰从怀中取出那张诏令,递给那些校尉们挨个传看:“这是皇兄亲笔写的诏令,只究查正犯,不究查从犯!皇兄一贯宽仁,只要你们绝壁勒马、申明启事,我信赖,皇兄必然会宽大的。”
元勰见她宽裕,忍不住又低着头发笑:“刚才不是挺大胆的么?如何这会儿又扭捏起来了?”
她把诏令放在一边,踩着鞋子一跳一跳地走进里间去,让李含真帮她找了一件外套披上,这才拿着诏令把宫中的景象讲给元勰和李含真听。为防隔墙有耳,李弄玉的声音压得极低,元勰在她左手边,李含真在她右手边,两人本来就跟她密切,此时凑在她身边,也不感觉有甚么不当。可这对名正言顺的佳耦之间,却总仿佛存在着些相敬如宾的隔阂。
李含真有些不解地问:“照弄玉的说法,北海王和东阳王都已经被抓捕住了,皇上为甚么不直接来击溃叛军?”
这些人的酒立即醒了大半,一个个都急着向始平王申明,本身是被逼无法的,并没有谋反的意义,还矢语发誓地说,会管束好本技艺下的兵卒,不让他们一错再错。
那校尉连连点头,卷着舌头说道:“这但是谋逆的大罪,哪有那么轻易就赦免?”
元勰轻咳一声,走道她面前:“我在笑,东阳王世子的营帐里,半夜闯进了一只母老虎,虎尾巴一卷,就给他搅得天翻地覆、鸡犬不宁。东阳王世子真是不幸……”
“我晓得,等我归去了再去问问皇兄,我一小我替他出世入死还不敷,如何还能把你送过来?”元勰说得又轻又慢,几近是在对她私语。他俯身靠近了看着李弄玉,仿佛她仍旧还是畴前阿谁小女人,敢把拒婚的藏头诗贴到始平王府后门去,一半胆小包天,一半害羞带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