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习只要半天，到中午太阳暴虐时，便散了。冯妙倒不怕热，只是感觉累了半天身上发懒，歪在榻上用沾湿的帕盖在额头上。
“这妆不好，”高照容俄然抬手在铜镜上一挡，见她惊奇的神采，才撑不住笑了，“姐姐人比花娇，别人眼里只看得见姐姐，谁还管我贴的妆面好不好。”说完，伏在石桌上，看着冯妙笑得肩膀起伏不定。
始平王拓跋勰从侍御师手中接过药碗，封闭殿门，这才走到龙榻边。鲛纱帐幔翻开，拓跋宏斜靠在软垫上，脸上毫无病色，看一眼药汁便说：“倒了吧。”
走出听心水榭时，高照容又上来挽住冯妙的手，跟她并肩而行，抬高声音在她耳边说：“郑映蓉的父亲，是中书博士。传闻郑家对这个女儿希冀甚高，曾经放言‘非乘龙快婿不嫁’呢。”
高照容此时神采才变了，把纨扇往石桌上一拍：“郑映芙，你胡说甚么？你敢不敢把这话到太妃娘娘面前说一遍？”高太妃本就是高照容的姑姑，郑映芙也本就是捕风捉影，气势汹汹却没有甚么真凭实据。
冯妙坐起家，不动声色地问：“畴前太皇太后诵经时，都用檀香，太妃娘娘也是如此么？”
水榭里一时沉寂无声，宫女送了玫瑰露上来，可在坐的蜜斯们怕待会儿御前失礼，谁也不敢多喝。这么静坐了半晌，郑映芙俄然又对着冯妙问：“甘织宫内里，跟其他各宫各殿一样的么？没有去过，很猎奇呢。”
第二天一早，宫中便派了两名从六品的司仪，来给待选的蜜斯们讲授礼节。高照容不在待选之列，朝晨世人练习叩拜大礼时，她便踩着苏绣软底小鞋，从世人面前一步一摇地走畴昔。冯妙清楚地闻声郑映芙咕哝了一句：＂狐媚模样！＂
刚闭眼歇了一会儿，就有个圆溜溜、凉冰冰的东西贴在侧脸上，伸手去摸，却又不见了，几次几次，冯妙终究展开眼，瞥见高照容正拿着一颗枇杷果，在她脸上轻蹭。
“林姐姐究竟是如何了？”拓拔勰本想细问，但是看着拓拔宏仿佛不肯多说，便起家告别。走到殿门口，才闻声拓拔宏说：＂你如果晓得她内心有中意的人，也来奉告朕，朕必然叫她如愿，毫不委曲了她。＂
冯妙不想跟她多绕口舌，笑着回应她：“如果嫁入天家，不就正应了这句乘龙快婿么。”
“那可多了，”高照容摇着纨扇答复，“要看太妃娘娘的意义。如何，姐姐也对这个有兴趣么？”
“太妃娘娘累了，”高照容用手卷着扇柄上的穗子，“再说，我也累了呀！”语气间娇憨随性，仿佛真的不染尘凡俗事普通。
“没兴趣，”郑映芙撇着嘴角一笑，“不过是想提示高蜜斯一句，可别抄错了书，拜错了人。”她用袖口遮着嘴唇笑道：“太妃娘娘宫中，的确是个诵经的好处所，北海王爷常来，高大人也常来。”
高照容听了这话，先忍不住笑出声来，其别人也哂笑着转过甚去。
一圈还没看完，姚福全便仓促出去禀告：“各位娘子、蜜斯，崇光宫方才有口信过来，皇上旧疾复发，明天不能赴宴了。皇上在病中特地叮咛，请各位蜜斯务必纵情，不要拘束。”
暗里无人时，两人一贯亲厚惯了，随便谈笑。拓跋勰顺势坐在榻边一张小凳上：“臣弟是说，听心水榭里怪可惜的，皇兄这一病，恐怕美人们都食不知味了。”
“选谁不选谁，太皇太后早就做好了筹算，朕何必华侈时候在这上头，”拓跋宏向他一眨眼，促狭地笑，“你尽管放心，朕晓得你中意李弄玉，到时候把她留在宫中做其中秀士，方面你们私会。不过，你那岳父大人方才升了内秘书令，也几次出入禁宫，你该好好表示表示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