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有明走到门口,回回身道:“大人且留步。”

上官大人深施一礼道:“薛大人一贯可好?”

一向到晚膳过后,小鱼儿才算醒了过来。春雨自御膳房去领了肉末粥,悠兰命两个内侍将他扶起来用大靠枕靠在床头,拿着调羹喂他。

他的官职比我高,我见礼下去道:“苏大哥慢走。”

我闻声一凛――我确切不明白为甚么薛怀义人会为一个小内侍冒火,将他打得奄奄一息。

本日若不是阿忠侍卫脱手禁止,小鱼儿或许已经没命了。

我咬住嘴唇,走近一步低声问道:“这些报酬非作歹,皇上就不究查么?”

春雨凑到我耳边,忿忿地说:“这些小人,竟然找人去跟薛大人那边悄悄传话,说小鱼儿之以是得皇上宠幸,得以进入内寝,是因为小鱼儿是个假内侍,真男人,上了皇上的龙床,是以得皇上欢心,只得一夜,便得无数犒赏不说,还连升两级。还说自从小鱼儿被汲引,皇上便再没传召过沈太医,这便是小鱼儿不是真内侍的铁证。”

但是对于直接肇事人薛怀义,她并没有究查。宫人们不免群情纷繁,都道是薛怀义重回女皇陛下寝殿之事已是铁板钉钉,指日可待的事。或许女皇陛下心中早有悔意,想把他召回,只是没有契机。如果他能做一件大事,立一个大功,女皇陛下才气给他加官进爵,有来由让他重回宫廷。

我愣住了,张大了嘴巴――民气还能有多么黑,多么毒,为了那点妒忌之心,竟然能够造这类置人死地的谎言。

苏有明豁然地笑笑,拱手道:“何大人,皇上是多么圣明的人,她甚么不晓得呢?善有恶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我淡淡地说:“这方寸之地,是非真多。”

薛怀义大手一挥,道:“好吧,那么大人替鄙人传达向皇上的问候。鄙人就此别过。”

小鱼儿嘴角出现一丝难以言说的浅笑。他看着我,安抚道:“姐姐莫怕。在这宫里,我另有苏徒弟,另有你,你也有我这个弟弟,我们姐弟一心,甚么难关都能过!”

宫廷以内总有宫女内侍遭到惩罚,最常见的便是廷杖,是以太病院治外伤内伤的伤药都是最好的。小鱼儿被薛怀义这么打一顿,外伤很重,内伤也不轻。

我低首舀起一调羹药道:“吃药吧。”一口一口,看着他皱眉将药喝得一滴不剩,给他几枚蜜饯清口。

动静已经传遍了内宫。悠兰极快地清算出西偏殿的一间卧房,将小鱼儿安设其内,春雨忙前忙后地命一个小内侍给小鱼儿用热水擦身,又命小宫女去掖庭宫小鱼儿住处拿几套换洗衣服过来。

我轻声说:“是姐姐的不是。若姐姐不跟皇上保举你,你固然只是个院内打扫的小杂役,却不会遭人忌恨,说不定能平安然安过平生。”

小鱼儿抬起眼来道:“姐姐莫要这么说。小鱼儿便是被人打死,也强过做个洒扫的杂役,被人差遣,冷静无闻地终此平生。姐姐,弟弟若不为出人头地,随便去洛阳城中哪个铺子做个学徒便可,又何必自残身材进宫呢?弟弟进宫,便不是为了无声无息地苟活在此大家间。姐姐在皇上面前保举弟弟,弟弟感激不尽,不管受了甚么委曲,被人如何谗谄,都不会抱怨痛恨姐姐!姐姐也要把稳,只怕姐姐此次得官,也会遭小人妒忌,到时候不知会产生甚么事,让姐姐蒙受无妄之灾。”

小鱼儿眼底的冷意一闪而过:“姐姐,不如此,我们姐弟死无有葬身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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