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相如也不诘问,只佯装失落感喟:“养女十八,一朝竟不敷与母道……”
面庞冷峻的梁榭潇兀自藏起柔嫩细帕,薄唇紧抿,默不出声。
难堪如同丛生的杂草,在两人间伸展开来。
“季施主,一起舟车劳累,是否先入禅房歇息半晌?”
轻风拂面,吹乱季梵音额前几缕细碎的青丝。
季晋安舒朗一笑:“帝夋严峻了,来者便是客,何来叨扰之说?只怕怠慢了兄长和嫂嫂。”
季梵音自是猜到她所忧愁之事。
季梵音情不自禁抬手一抚,眼泪扑簌簌而下
敞亮灯光打在威武不凡的梁帝俊脸上,鬓角虽染了些许斑白,眼眸还是锋利。眼角眉梢模糊看出年青时的俊拔俶傥。
视野落入青铜镜中,三千青丝如瀑,随便披垂四周。眉黛如烟,颀长柳叶眉微蹙。
话音刚落,母女二民气有灵犀相视一笑。
仿佛这一幕,似曾了解,又如此悠远。
这片东方大地上,除却瀛洲、方丈以及蓬莱三国,再无其他。而她口中的南朝和寿阳公主,他更是闻所未闻。
季梵音细细咀嚼,如有所思。
仲白,林甫。
“抱愧,让女人久等。”
“谁?谁在说话?”
季晋安这才合拢长袍,眉廓松了松:“帝夋。”
言下之意,不但他们伉俪二人会去,三儿一女皆一个不落。
东边鱼翻肚白,出现丝丝缕缕霞光。夜雨骤歇,晨光破云而下,普照大地。湿漉漉的空中圈着或大或小的水涸,叮当作响的车轴撵过,余下一地长印。
红绡轻微抿嘴,踌躇半晌后,还是欠了欠身退出。
迈进院落,母女俩持续闲话家常。
顺理天然走到树下,轻风再次带落花瓣,几片慢悠悠落在她如泼墨般的青丝上。
橙红色的幽光冲云破日,打在她如初生婴儿般肤若凝脂的娇容上,慌乱一览无余,旋即转眼即逝。
“父母安康、安然喜乐。”
季梵音将补缀平整的红色铃兰插入青花瓷中,配上稗子草,相互相得益彰。
“恰如其分。”
半晌,轻扬幽深的笛声从四周八方传入,仿佛裹挟一种奇异的魔力,铺缓民气,于梦中酣然。
神采倏然一动,心潮生了很多感慨,却被她很好敛去。
卫相如从女儿手中接过签条,正上方刻了三个正楷字‘上上签’。
季梵音还想再唤,被梁榭潇禁止:“我来吧。”
两人间隔仅隔着一张石桌,却又似天涯天涯那般幽长。
快速,脑海一片浑沌,几段破裂的影象画面胶葛成团,一一掠过面前。
“糕点龙井筹办如否?”
弱?
仿佛等了半个世纪之长,季梵音心神失落开口:“公子如若感觉难堪,那就……”
卫相如刮了下女儿的尖翘鼻尖,责怪道:“我还不是劝你不要去菩提寺,你不也去了?”
或许,那只是从远方某处亭台楼榭不谨慎误入,抑或是哪座王公贵胄府邸的鼓起之音,何必穷究?
思路仍在神游太虚的红绡压根没闻声自家蜜斯的轻唤。
寻了整宿,导致的严峻结果便是缠绵卧榻整一月。食不下咽,咳嗽不止。
“蜜斯,我们到了。”
夜雨仍在下落,两道高大身影渐次没天玄色中,与其融为一体,完整消逝不见。
浑厚一声唤从森严又都丽堂皇的殿内传出。
“待机会成熟,女儿必然知无不言!”
一名样貌清秀的青衫和尚双手合十,模样虔诚。
话音甫落,氛围堕入寂静。
“季施主此次所求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