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雪若要帮他,与李亦杰所坦白的各种秘事必将暴光,刚洗清的委曲也会再给崆峒掌门趁机扣上。更何况她认准陆黔为粉饰罪愆,做出分尸恶举,仅剩的怜悯也消逝殆尽,挪开视野,淡淡的道:“抱愧,我没有话好说。”
陆黔恨恨的道:“虎落平阳被犬欺,不错,我认栽了。”梁越怒道:“你骂谁是犬?”一巴掌扇得他左边脸偏到一旁。陆黔叹道:“大风大浪我都挺过来了,没成想暗沟里翻了船,只怪我一时胡涂。”梁越又怒道:“你骂谁是暗沟?”一巴掌随即扇向他右脸。
陆黔环望全场,见世人眼神若非仇恨,便是幸灾乐祸的淡然,才知此地无一人是本身的朋友,偌大人间,他已落得孑然一身。眼中最后一线神采也逐步暗淡,只剩一片绝望的死灰,淡淡道:“放开我。你们算计得滴水不漏,谁还希冀能逃得过?我认栽了,随你们措置便是,此前先让我再跟南宫师侄说几句话,不然死不瞑目。”
梁越大怒,摩拳擦掌的道:“小牲口,你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一起上老子忍气吞声,叫过你那么多句‘师叔’,这就要在拳头上讨返来!”说着一掌击中陆黔胃部,紧跟着拳脚不住落在他肺腑间。虽未用出内力,就如乡野村汉打斗普通,但还是打得陆黔五脏翻滚,一颗心直欲从口中呕出。梁越力道又拿捏得极是精美,正要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一时却不会昏迷。
南宫雪心头一热,几近忍不住想要分辩,解释陆黔杀何征贤只是为了救她。但孤男寡女深夜在密林私会,旁人听后,定将是说三道四,甚么刺耳的话都会呈现,未出闺阁的女孩儿家,对名节总还是看得极重的。临时起意,从怀中取出一小葫芦酒,拔开瓶塞,浅浅抿了一口,末端递给陆黔,强笑道:“好,就按你说的,我们的恩仇今后一笔取消。这是给你送行的酒,我敬你。”
陆黔目眦尽裂,怒道:“我……我跟你拼了!”称身扑上,二指插向梁越双眼,梁越绊住他左腿,两手分扣二腕脉门,并在一道向外扭压,反肘撞中他右肋,左足微沉,一个过肩摔将他掷到地上。
梁越嘲笑道:“梦做得倒挺美,我们要叫你挫骨扬灰,这死不足辜的牲口,竟还在妄图立冢?”
梁越嘲笑道:“败军之将,你没资格还价还价,敢同老子讲前提……”崆峒掌门摆了摆手,浅笑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这是陆师侄最后的心愿,我们说甚么也得给他办到。”梁越悻悻地将陆黔一搡,骂道:“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梁越嘲笑道:“饭里没毒,我不是每盘菜都先替你试吃过了?让你‘吃菜,吃菜’,谁叫你疑芥蒂太重,只顾闷着头喝酒,一如大口喝药,那可就怪不得我了。这是元末自番邦流入中土的秘毒,解药配制繁复,少说也要个十天半来月,但如不按期限服食,今后必将沦为废人。不巧我身上没带着,当初连解毒体例也未留意。”
崆峒掌门不觉得忤,悄悄拱一拱手,浅笑道:“过奖过奖,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你能不认我这个兄长,我却仍然认你是义弟,看在交友一场的情分上,每年的本日,愚兄都会前去给你上一炷香。这就请你睡棺材板去,恰好,何兄也刚要出殡,让你跟前掌门一齐下葬,对你这位后生长辈说来,很有面子了。”
本来陆黔如真能当场出示令鉴,倒确可威慑住大部分门下弟子,而后再以三寸不烂之舌回嘴周旋一番,骗得在场长辈心生怜悯,代他主持公道,或许真能扳回局势。但梁越既细心搜过他衣裳,确认并无此物,是以全不顾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