肃亲王豪格道:“退一步讲,这沈女人即便家世明净,入宫亦当依端方参选秀女,好生习得宫中礼节,再经几次考虑,起从承诺,逐级晋位,怎可直封二品?这不但与祖训分歧,历朝历代可也没有如许的先例!再者,她是前朝遗民,职位卑贱。皇上要的该是家世崇高之女,以保皇室血缘纯粹,那女子就算生得再美,让她到宫里做个小丫环,奉侍皇上摆布,已算得是破格开恩,哪有资格封妃?皇上现在还小,要知红颜易老,将来等她仙颜不再,您也不会再奇怪她了。”
太后点头道:“不错,哀家也反对,这皇妃在宫中的位分可不低,怎能等闲落入别有用心之人手中?也不知她使了甚么狐媚工夫,将你迷成了如许,足见城府甚深。”福临微愠道:“是儿子不争气,自先看上了她,要请她入宫,她开初可还不大甘心。要说韵儿又怎会害我?”太后道:“害你或是不会,但她图的不过便是权势,职位,在都城中寻个大户人家嫁了,也不致委曲了她。”
太后嘲笑道:“天子执意如此,便由着你吧。你尽早教会了,令她来我慈宁宫存候,哀家要同她说说,皇家媳妇不是那么好当。别的,她此前如有不端之举,最好是开诚布公的说了出来,不然有何把柄落在我手中,只怕难以善了。”
连下了数盘,两边互有胜负。实则沈世韵棋艺高超很多,成心容让,赢固是博得滴水不漏,输亦是输得全无马脚,她心知唯有如此,才气令福临兴趣最高。偶然后妃要想留住帝王之心,一味揭示好处,并非良策,只因会令皇上了然过快,逐步心生厌倦。
福临胡乱应了,这一日便埋首习政,深思安定朝纲之道。及至入夜方得闲前去吟雪宫,摆手令随行寺人不必通报,悄悄排闼走入。见宫内安插淡雅,墙上贴着几幅书法,皆是前人所作诗词,既有抒发报国豪情,又兼有咏情之婉约一派。案上置有兰花,气味暗香,烘托着才子娟秀纤瘦的背影,缥缈出尘。
沈世韵点头道:“那必将更惹人非议。皇上即位伊始,正处于风口浪尖,韬光养晦尚且不及,又如何使得?再者臣妾身份不明……”福临道:“不,朕已经叮咛下去,令你入满洲籍贯,今后可别再说甚么‘身份不明’的话了。朕当然不在乎,朝廷中耳目浩繁,恐怕给别有用心之人调拨几句,又将生出事端来。何况朕曾承诺过你,你如不肯提及本身出身,朕毫不会逼你。”
沈世韵低声道:“是,经历过风波,才知平平平淡方为真。我实在是二庄主之女……”福临喜道:“本来你是这等出身!却干么不早说?无影山庄在中原也算大户,如此一来,统统题目不就都迎刃而解了?”
诸王又前后启奏,说得尽是些江山社稷、定国安邦之事,福临年纪尚幼,虽听不甚懂,但也觉本身肩上担子严峻。厥后又商定冠服宫室之制,朝会乐章,科举,选秀,赐宴群臣朝贺大典等。名义上是君臣参议,终究却大多由摄政王多尔衮自行做主,皆无贰言。直待到退朝前夕,济尔哈朗忽道:“皇上,臣另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福临道:“辅政王但说无妨。”
崇德八年,清太宗皇太极于清宁宫无疾而终,朝廷内部经一番兵戎相持的较量,终究礼亲王代善及诸王文武群臣定议,拥立其第九子爱新觉罗福临为嗣皇。来年满清大肆入关,势局已定,乃迁都北京,十月月朔日亲诣南郊告祭六合,遂正式即位于大政殿。福临御驾受贺,改元顺治,尊母孝庄文皇后博尔济吉特氏为太后,居于慈宁宫。加封多铎为多罗豫亲王,郑亲王济尔哈朗为信义辅政王。另封江南布衣女子沈世韵为韵妃,赠殿赐名为“吟雪宫”为寝宫。诸王谢恩,山呼万岁,福临身披龙袍,袍上绣有龙纹及十二章纹样,气势恢弘。端坐龙椅之上,浅笑道:“众卿平身。朕本日初登大宝,但与政事所知有限,全仗众位搀扶,现不知有何高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