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点头道:“不错,哀家也反对,这皇妃在宫中的位分可不低,怎能等闲落入别有用心之人手中?也不知她使了甚么狐媚工夫,将你迷成了如许,足见城府甚深。”福临微愠道:“是儿子不争气,自先看上了她,要请她入宫,她开初可还不大甘心。要说韵儿又怎会害我?”太后道:“害你或是不会,但她图的不过便是权势,职位,在都城中寻个大户人家嫁了,也不致委曲了她。”
福临按住她手背,道:“喝酒不能勉强,朕喝。”将两杯酒十足喝了,还是愁眉不展。沈世韵察言观色,问道:“皇上可有苦衷?”福临道:“实在也没甚么大不了。”将大殿上的事说了,又道:“明日你便要肇端学礼节,要辛苦些了。”
沈世韵点头道:“那必将更惹人非议。皇上即位伊始,正处于风口浪尖,韬光养晦尚且不及,又如何使得?再者臣妾身份不明……”福临道:“不,朕已经叮咛下去,令你入满洲籍贯,今后可别再说甚么‘身份不明’的话了。朕当然不在乎,朝廷中耳目浩繁,恐怕给别有用心之人调拨几句,又将生出事端来。何况朕曾承诺过你,你如不肯提及本身出身,朕毫不会逼你。”
沈世韵道:“多谢皇上谅解,但现下倒是臣妾本身想说。皇上传闻过江南有座‘无影山庄’未曾?”福临道:“略有耳闻。几位庄主技艺高强,又颇具侠义心肠,年青时都曾在江湖中锄强扶弱,做过很多善事。临到中年,厌倦了勾心斗角,这才退隐山林,每日吟诗作画,倒也舒畅得很。”
福临心中不悦,但敬世人均是长辈,也不便公开发作,强压了火气道:“朕尽可寻了嬷嬷来教韵儿礼节,她聪明得很,定是一学就会。至于家世,那就更不打紧了,请哪一名王公认她做义女,自宗人府一并入籍便可。这是朕的家事,与国事不相抵触,何必在大殿中说?”
沈世韵低声道:“是,经历过风波,才知平平平淡方为真。我实在是二庄主之女……”福临喜道:“本来你是这等出身!却干么不早说?无影山庄在中原也算大户,如此一来,统统题目不就都迎刃而解了?”
福临笑道:“这还差未几。韵儿,朕已见地了你的‘琴’‘书’‘画’,最后这‘棋’之一道,想必也极高超,我们便来下一局棋如何?”说着从怀中取出个锦盒启开,铺好棋盘,棋子均以玉制,剔透小巧。
福临心中柔情无穷,起家将她拥入怀中,柔声道:“朕天然晓得,你统统都是为朕着想,又怎会妄生猜忌?”沈世韵却无半分缠绵之意,暗道:“机会成熟,待我先使个‘欲擒故纵’。”悄悄脱出,浅笑道:“时候也不早了,皇上早些归去安息吧。”福临正色道:“今晚朕就留在你这里。我想,你如果怀了龙种,旁人也再没甚么话说,朕便可名正言顺晋你为贵妃。”
福临胡乱应了,这一日便埋首习政,深思安定朝纲之道。及至入夜方得闲前去吟雪宫,摆手令随行寺人不必通报,悄悄排闼走入。见宫内安插淡雅,墙上贴着几幅书法,皆是前人所作诗词,既有抒发报国豪情,又兼有咏情之婉约一派。案上置有兰花,气味暗香,烘托着才子娟秀纤瘦的背影,缥缈出尘。
济尔哈朗道:“还请皇上恕罪,臣觉得封沈氏为妃太太草率,是为不当。”福临面色一沉,道:“有何不当?”济尔哈朗道:“那女子单论面貌,在都城中确属百里挑一,但其身份不明,恐将对皇上倒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