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冲嘴角一挑,直起家子看着蒲伏在面前的王肃,却没有叫他起来,而是悄悄的看了他半晌,直看得刘琮和蔡瑁莫名其妙,就连中间的荀文倩等人半天没有听到声音也感觉有些不解。孙尚香扭过身子,探出头看了一眼,见王肃蒲伏在曹冲面前不动,曹冲倒是直挺挺的站着,昂着头,眼睛从鼻尖掠过,看着王肃的后脖,不由吃了一惊,觉得曹冲因为王肃刚才那句话动了杀意,赶紧向荀文倩招了招手,表示她们来看。
一提到学问,王肃立即有了精气神,他矜持的笑了一声:“孟子天然是读过的。肃生于磨难,善于颠沛,然学问斯须不敢忘,从记事起就在父亲膝下读书,论语、孟子都是入门的科目。”
他顿了顿,叹了口气说道:“子思云贤人之道中庸在已,不偏谓当中,不易为之庸,中者,天下之正道,庸者,天下之定理。不过何所谓中,何所谓庸,倒是个令人挠头的标准。子雍少年英才,通古今经文,恰是可继郑康成以后的一代大师,何必学那井中之蛙,范围于那些笔墨当中呢。不如跳出典范看典范,站在高山之巅,俯观芸芸众生。”
王肃一听曹冲说出王充和张衡两位高人,却不如何将扬雄放在心上,又听他说出那八个看似简朴,实在要求颇高的为学途径,不免更添了一层畏敬,立即拱手谢道:“多谢将军的八字真言,肃必然身材力行,恪守毕生。家父在会稽时看过王仲任的遗书,对论衡略有研讨,但张平子的浑天仪失传已久,他的学问也不知有何经籍地点,不知将军可否明示?”
“这……”王肃满腔的热血顿时化作一盆泠水,他张了几次嘴,却毕竟还是没有说出辩驳的话来。曹冲笑了笑,又接着说道:“以是我不敢说夹个汤包就能表现仁,想奉告子雍,只不过是过犹不及罢了。夹汤包如此,做人做事亦是如此,治国治军,当然更是如此。”
“回席上去吧。”曹冲淡淡一笑,伸手表示了一下:“汤包凉了,味道可就差了。”
荀文倩听孙尚香问她,便回过甚来笑道:“恰是如此,如何,mm也想做学问了?”
王肃看了,很有些不美意义,他正要低头,曹冲笑道:“子雍读过孟子吧?”
王肃的脸腾的一下子红了。他几近有些愤怒的想站起来,却又感觉心虚。孟子说“繁华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此之谓大丈夫”,可他号称读孟子十几年,却在曹冲一视之下完整落空了方寸,明显离大丈夫的间隔实在太远,而曹冲当着面说出来,实在让他有些尴尬。他胀红着脸,直起家子看着曹冲,咬紧了牙关,就差起家夺门而去。
蔡家的新酒楼上,王肃在向曹冲讲授春秋学的兴衰经历,在窗外襄阳书院的大讲台上,荀悦正举头挺胸,高谈阔论,大力鼓吹左氏春秋在诸传中的优胜性:“以铜为鉴,可正衣冠,以报酬鉴,可明得失,以史为鉴,可知兴替。学习汗青,恰是在汗青经验中研讨能够用于当前乃至今后的规律,如果这些汗青都不能体味其实在脸孔,而是凭着本身的好恶肆意曲解,那么又如何能获得精确的经历呢,正如用一把曲折的尺想去画一条直线,是不管如何也做不到的。是以,要想体味春秋,就应以左氏春秋为本,先明其所述汗青……”
“谢将军。”王肃略躬了躬身子,小步走到虎士新搬来的案前,又施了一礼,这才敛着衣摆坐好,双手举起茶杯,先到鼻端嗅了一下,然后嘬了一口,略品了品茶,放下杯子,左手挽着袖子,右手拿起筷子在桌上悄悄的顿了顿,谨慎的去夹蒸屉里的汤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