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雍如此仓猝,可尝出味道来了?”曹冲回到坐位上,慢条斯理的夹起一只汤包,凑到嘴边悄悄的咬了一口,嘴一吸,先将浓汤吸入口中,然后有条不紊的扒开面皮,夹出此中的肉馅送到嘴里,渐渐的嚼着,最后才已经吸空的面皮送到嘴里,统统都斯文得很,涓滴没有王肃那样的狼狈。
孙尚香脸一红,吱吱唔唔的说道:“我也只是写点公文罢了,实在也没有帮上甚么忙,也没有每天和夫君在一起,你们也晓得,他……他跟左老道学了坐忘,比来恰是紧急关头,早晨……都是……的。”
曹冲偏着身子歪着头,看了一眼王肃,扑哧一声笑了,他放动手中的象牙筷子,伸手表示了一下:“免礼,坐吧,尝尝这里的新茶和点心。”
“此言差矣。”一声带着稚声的清脆嗓音在门外响起,语气暖和却极其果断。
曹冲哈哈一笑,连连摇手:“我可不懂太玄经,所知不过是一点外相,不敢在子雍面前矫饰,不过太玄经既然讲的是宇宙之道,我便奉劝子雍几个字吧,这便是‘大胆假想,谨慎求证’。扬雄固然天纵其才,善于玄思,不过却耽于胡想,未做实证,子雍无妨参以王仲任(王充)的论衡和张平子(张衡)的浑天仪相互印证,取长补短,再和周仲直(周群)等人勤观天象,以天象映证经文,去伪存真,或许能有所得。”
刘琮闻言不由一笑,小子年纪跟本身差未几大,口气倒是极大,仓舒问他有没有读过孟子,他却放言孟子不过是入门的科目,明显是感觉仓舒这话问得有些不着调,不知仓舒会如何答复。他看了一眼曹冲,却见曹冲面色安静,并无一丝肝火,只是无声的一笑:“那么算来,子雍读孟子已过十载。”
“回席上去吧。”曹冲淡淡一笑,伸手表示了一下:“汤包凉了,味道可就差了。”
过了一阵,曹冲见王肃神采垂垂陡峭下来,眼角暴露一丝高兴,晓得刚才的打击已经化为春雨,便又说道:“子雍到襄阳也有一段时候了,传闻你正在向宋仲子学习太玄经,不知有何收成,可否报告一二?”
“仓舒,甚么事?”蔡瑁体贴的问道。
“谢……将军。”王肃一字一顿的说道。
曹冲没有说话,只是挥了挥手,虎士立即上前将有些不知所措的王肃请出了阁房。曹冲看了一眼赶过来的荀文倩,又看了一眼有些严峻的蔡瑁,这才长长的吁了一口气,悄悄的吐出四个字:
汤包中满是肉汤,闲逛悠的着不得力,王肃试了两下,却没提起粘在蒸屉上的汤包。他感受不太好用力,不免有些难堪,抬眼看了一眼正看着他的曹冲等人,脸上有些微红,部下加了把力,没想到没节制住力道,汤包一下子裂开了,溅出的几点汤汁落在了他胸前的衣衿上。王肃赶紧放下筷子,伸手拿起桌上的布去擦,汤汁早就吸尽了,那里还能擦得洁净。
荀文倩抿嘴一笑,细声解释道:“孔子没后,弟子四散,子夏居河西,为魏文侯师,其子死,子夏哀号而失明,以是暮年改号为左丘明。”
他顿了顿,叹了口气说道:“子思云贤人之道中庸在已,不偏谓当中,不易为之庸,中者,天下之正道,庸者,天下之定理。不过何所谓中,何所谓庸,倒是个令人挠头的标准。子雍少年英才,通古今经文,恰是可继郑康成以后的一代大师,何必学那井中之蛙,范围于那些笔墨当中呢。不如跳出典范看典范,站在高山之巅,俯观芸芸众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