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小妍站在东次间门口，向内瞄了一眼，见窗下设着书案，案上摆着一只虬结的竹根雕成的笔筒，内里遍插狼毫；中间顺次磊着砚台，镇尺和几部兵法；粗如儿臂的巨烛下，司马大人正埋头伏案，批阅着厚厚的文书。闻声响动，他昂首朝左小妍望了过来，锋利的双眸中蓦地又闪过那丝莫名的光彩，同时将手中的笔搁到了砚台上。
“我如何晓得……？！”左小妍张口结舌。她迷惑地看着罗锦云脸上平静的神情，心中某处垂垂有些清楚起来：“你是怕我……以是……”
她俄然冷下脸，低哼一声：“咸吃萝卜淡操心，用得着你管么？”
就听里头浑厚的男声不急不徐地说道：“出去吧。”
杨驭风点头：“明天老夫人的寿诞，大师都很辛苦，我晓得晚餐你必然没吃好。”
“你们老爷等我……？！一小我在……书房？找我有啥事儿啊这么晚了……”
左小妍惊魂不定地举着筷子，左思右想后，摸索着问：“会不会是我长得象您失散多年的亲mm啊？让您一见面就油然产生一种亲热感？或者干脆就是……”
黄谨挣开她的手，歪着头搔了搔头皮，眨着眼睛轻笑道：“呀，又被姐姐看破了……不过这回姐姐又是只猜对了一半……我的确是用心安排姐姐和太傅见面滴，不过我安的可不是坏心哟，我是经心全意为了姐姐好，想让姐姐有机遇出头……现在没空细说，姐姐今后渐渐就晓得啦！我先走一步，姐姐跟太傅好好唠唠吧，嘻嘻……”
她一起胡思乱想，心不在焉地跟着丫头走在一条清幽的石子巷子上。前面微微的瞥见几点灯光，杨大人的外书房应当就快到了。
“老爷闲时在院子里舞剑打拳，嫌花圃子碍事，他也不喜好那些花花草草的——女人请往这边走。”进了大门，小丫头见左小妍只顾猎奇地东张西望，就低声解释了一句，随即避开正中的甬路，引着她从侧边的抄手游廊往上房走。
“半夜半夜的不睡觉，你杵在这儿恐吓人玩儿？！神经病啊！”左小妍实在一点都不想理睬他，但实在是胆量都差点被吓碎了，大怒之下，也就不管三七二十一了，先骂了再说。
左小妍本来就高度严峻，在这万籁俱寂的时候，俄然闻声这么个响动，唬得浑身毛发都直立了起来。她“啊”的惊叫了一声，一把就死死拽住了前面小丫头的胳膊，颤抖着厉声喝道：“甚么人？！”
固然在内心骂着，但脚下却也不敢停，只得硬着头皮磳进了门。
“摆宴？”左小妍再次惊悚了，她惶惑地四下张望了一圈，谨慎翼翼地问：“这么晚了，大人另有客人要来？”
七八名捧着食盒的侍女鱼贯而入，红木八仙桌上刹时就摆满了甘旨珍羞，最后摆上一只黄铜炭火锅。杨驭风亲身夹了一筷子涮好的山鸡片送到左小妍面前的小碟中，温谈笑道：“我记得畴前……”
罗锦云背着两手淡淡一笑，道：“你说呢？”
他俄然顿住了，瞅着那火锅里沸腾的汤汁愣神很久后，幽幽然叹了口气：“我忘了……也不晓得左女人喜好吃甚么，爱不爱吃涮锅子？你随便吃一点吧……”
杨驭风没有重视到她的神采黑了又白，红了又绿，他已抢先一步走出东次间，两个小僮早已端着铜盆巾帕候在那边，预备服侍大人洗手。司马大人却摆了摆手，自顾安闲堂上太师椅上坐了，神采如常道：“叮咛下去，摆宴吧。”
杨驭风的外书房是一所独进的四合院落，院中除了在阶下植了几棵冬青以外，一概花草皆无，刚正而开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