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千兵丁涌上河岸,分作几个大箭头,朝一里外摆成几个宽而浅的红衣大阵撞去。咚咚的打桩声始终没有停过,巨大的铁弹如锋利斩刀,一刀刀切割着登陆的人群,像是剁着肥美的肉馅,每一刀都溅开无数血汁,还带起片片零散碎肉。
快百步了,八格跟着已经只剩一半的兄弟们都禁不住喝彩出声。小炮拉了上来,人群摆列,火枪平端。开枪开炮后座力震颤着他的身材,模糊看到远处有红衣兵仆倒,高兴也在震颤着他的心灵。
我会死吗?我不想死……
当他站起来的时候,身前身后都再没活着的营友。无数动机在他脑筋里闪过,他想抓着此中几个,比如跪下投降,比如弃械而逃,可这些动机都滑不留手,终究就是一个动机充塞了他全部大脑。
红衣兵都懒得开枪,正面侧面几枝刺刀同时捅进他的身材。认识消逝的那一刻,他长出了一口气,摆脱了,这该死的世道,他摆脱了。
长沙城也凑起热烈,搬上去十几位五千到八千斤不等的大将军炮,咚咚打个不断。惹来了赵汉湘这个绝听不得疆场上有敌军大炮响声的炮王,派了一个二十斤炮翼转到城东,八门二十斤炮完工,跟长沙城打起了炮战。
八格贴着空中,只能看到狂澜普通的马腿朝红衣兵大阵冲去。现在贰心中也是激昂和称心,杀,把那帮贼子全都杀光
“铁丝网插好了没?让甲乙两翼做好筹办提示他们,可别被吓傻了,他们就得靠之前演练的变阵保命”
是 由】.
八格仆倒在地,认识却还复苏非常,就听得惨呼不竭,人体扑地声连连。不过半晌,他这个佐领就死伤殆尽,幸运活着的人一边开枪开炮,一边连哭带笑,都像是得了失心疯普通。
虎贲军夺占巴浑岱本来的城东大营后,巴浑岱不知是遭了康熙怒斥还是如何,摆出一副不光复大营毫不罢休的架式,让陕甘绿营聚起数千换了燧发枪的火枪手,架起上百小炮,隔着一百多步跟虎贲军对射。
“这些家伙是中疯魔了么?”
“该死,这东西是哪来的?”
长沙城东北面,张应满脸是汗,既是被骄阳晒的,也是严峻。虎贲军前营劈面枪声更加麋集,同时也更稠浊。
一些箭头直接被炮火打倒,趴在河岸边再不肯进步半步。八格却不能停,也不敢停。冲到两三百步外,嗖嗖的着花弹曳落而下,炸开团团焰火,雨点般的铁片洗刷着人群。一发着花弹在两三丈高处炸开,八格的避雷针头盔也叮当作响,肩头后背几处同时剧痛,他也不去理睬。
??江东岸,从长沙城到浏阳河,再至奎唐河,枪炮轰鸣,杀声震天。
冲上去,大师都得冲上去,谁敢投敌,谁敢逃,整营统统人的家眷都领不到一文抚恤。
马腿疾翻,没等靠近红衣兵大阵,却像是堕入了泥潭池沼,撅蹄跪地,一片混乱。本是单调马腿的视野,人体却如雨点般栽落,刹时铺满了八格的视野。
“没得活了兄弟们都去死吧”
两千多马队沿浏阳河西岸朝南急袭,领军的西安副都统额鲁扯着雄浑嗓门呼号道,得来如雷呼应。
“上面不是血水就是碎肉,哪有那工夫清算,我们火线另有好几千道这东西呢。哟,鞑子还真冒死了,连大将军炮都推过了岸。速报统制,请军属炮翼援助。”
自家媳妇和小子该就在远处看着吧,他机器地跟着人潮冲上通向天心阁的门路,心中还翻滚着邪念。火线轰的一声巨响,再听到城守营千总那拉长得变了调的尖嗓门在呼号,昂首看去,正见到千总跟着几个兵丁,身躯如断线鹞子普通飘飞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