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早知皇上此前跟着西洋人学天文观星之法，又怎敢自居学问强过皇上？至于皇上所谓闽广能见南极星，我久居南边，这事……皇上还是说差了，呵呵。”
他减轻了语气，话语像是锤子，一下下砸在方苞的心口上，“今上的逆鳞，就在这上面”
方苞眼瞳微微收缩，只两个字，却盖过了朝堂喧哗，浩繁扬尘之事都豁然开畅，只是……到底是不急下定论，还是不急对外明示？
“家里不是养着一对海东青吗？嗯，就是十四的人从关外带的，去清算一下……”
挣断了链子，跑了？【2】
李光地是方苞的拯救之人，和他也就没顾忌，径直这么问道。
“哪有奇特？我这车子赐下时原就跑不动了。拉到京里的车行，车工说是保养不当，轴承失修，给我新换上来，才有这般聪明。”
方灵皋，也就是方苞，客岁由李光地保举出了刑部大牢，配在汉军旗下，以白衣之身入值南书房，充当康熙的“词臣”。可南书房是康熙随身问政之地，方苞本来沉冷的眉宇，现在罩着一层忧色，明显是被康熙偶尔提及的政治题目给难住了。
想到恰是巡狩，送鹰儿应景，见着傲视生姿的雄鹰，皇阿玛的大志也会高燃，胤禩正要下决定，另一件又记了起来。那是广州知府李朱绶送来的，一具鎏金甲胄。传闻是洋人巧匠献上的，叫哥特式满身钢甲，重新至脚都罩住了，轻巧非常，却坚毅非常，号称连鸟枪都打不透。
“广东督抚向宫里供这马车的时候，都没说清楚，这是庶人之车。车夫高居于前，我等矮坐于后，大不敬如果平常来往，并不张扬，也就罢了。却不想今大将宫中收到的车子尽数发了臣子，还让大师用这车子随行热河，我传闻这是赵申乔赵毒舌上了折子后的事情。”
方苞说得对，他是李光地冒了很大风险拉出来的人，还送到了康熙身边，如果不把储位这事交个底，方苞说了话，他李光地也要受连累，以是谈到这事，李光地也转了他那浑圆性子，直言不讳。
李光地一番交心的话，让方苞后背渗起一层盗汗。
他正在迟疑，车前回甲等着交代的陪侍寺人听他说到了好东青，顿时一脸的惶恐。
一阵沉默后，汤右曾又开口道皇上还是没设法吗不跳字。
听寺人说完，胤禩两眼发直。
可恼火的是，他**良妃的忌辰正在这段，两年前的戏份做得太足，他必须补上首尾，不得不向皇阿玛告罪，祭拜母亲。
到得现在，方苞一身是前后都汗得通透，想来想去，他也不得不下了决计，如果天子问到，就以“八阿哥最贤”回个胡涂话。
汤右曾感慨道。
李光地并不睬会，下了炕，恭恭敬敬朝那包衣物叩了三个响头，然后才颤悠悠地由这中年人扶着回了炕。
让在北都城开了车行玻璃行的小谢想体例在公开里警告一声，也是个别例，只是这类动静，估计都难进到胤禩的耳朵里，毕竟是一名阿哥。本来李肆还打过翼鸣老道的主张，想让他到北京地痞，能劈面指导胤禩，可再想想张明德事件，也只能撤销了这个动机。
他这么想着，敲了敲车厢前的玻璃挡板。
方苞问得更直接了，这是备着皇上亲身扣问时表白态度。八阿哥在皇上内心，到底另有没有戏？有太子二度废立的前例，朝堂也都不以为八阿哥真的就出结局。
最“贤”的八阿哥，爱新觉罗-胤禩，这会正乘车由北回都城。本来老是一脸开朗笑意，却像是被车外的寒意凝住了，端倪深锁，还不时在微微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