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在。”
“是。”刘喜又磕了一个头，再开口，模糊带上了些哭腔：“陛下啊，奴婢是个宦官，快意公公也是一样。同为陛下的奴婢，最能体味相互的表情。
不错，他确切杀了很多人，但陛下您该信赖，快意公公他。。。极力了！”
“说！”
殿中空寂，朱允炆坐在龙书案前，身上一件烫金的薄衫团龙斑斓。桌上的香炉青烟袅袅，宫中不得用麝香，香炉中的泉州特供崖柏木香氤氲。
一封绝命书，快意公公为了陛下，已然存了死志，将性命抛诸脑后。近二十万人死伤，甘州城毁灭，三千黑心卫几无生还，当时该是个甚么景象，奴婢不得而知，也没法设想。
陛下问奴婢信不信这锦衣卫的密报，奴婢是信的，甘州城一战死伤甚巨，详细的人数只会多，不会少。陛下所疑，不过是那鬼怪的身份？”
“陛下，”刘喜磕了一个头，再昂首，直面真龙之怒：“陛下亦是习武之人，当知武功一道无终亦有终。百人敌，千人敌已是亘古难寻，更何况战阵上的万人敌，直如神话传说普通。
“陛下不需交代，”刘喜俄然大声道：“陛下乃是天下一人，九五至尊，为何要与天下人交代！陛下，我们退一步讲，北平燕贼素有反意，陛下与其必有一战，到当时，快意公公这个天赋真报酬您交战，比拟于九鼎轻重，戋戋二十万性命的代价，莫非不值得吗？”
秋风萧瑟，更有早至的北风吹过。
重重的推搡，刘喜不敢抵挡，颠仆在地，赶快翻身跪倒，却未曾叩首告饶，脸上纯熟的挤出惶恐的神采，连续声道：“陛下息怒，陛下息怒，且听奴婢一言。”
冰冷的数字中，是他从未体味过的可骇，他。。。茫然无措。
“不急，不急。再等等吧。”朱允炆摆了摆手，心不在焉。
大明王朝统共也不过一千四百万人丁，这类丧失，难以估计。更实际一些，明日的早朝他又该如何面对满朝文武？再今后，动静哄传天下，他又该如何面对天下的子民？
朱允炆端起，干涩的喉咙获得了甜美的津润，仿佛回过了神来：“刘喜。”
朱允炆就这么呆呆的看着这频频青烟，全神灌输，心中所思却系在他与香炉之间平铺的那篇锦衣卫密报之上。
“可那不是一人，两人，乃至不是百人，千人，那是数万人啊！朕要如何与天下交代？！”
“信吗？”
朱允炆听到此处，眉头紧皱，但暴怒的情感却垂垂和缓，渐渐在椅子上坐下，拍了拍膝头：“说下去。”
朱允炆长叹了一声，言语间，几行笔墨誊写，记录了十数万人的灭亡，以及一座重镇的毁灭。
快意公公暮年江湖游历，曾得张神仙金丹一粒的旧事陛下是晓得的，也只要张神仙的金丹，才有如此超脱凡世的伟力，与其说他是鬼怪，不如说他是将武道走到绝顶的天赋真人？”
刘喜沉默。
曹国公李景隆亦死于其手，而这浑身妖火的鬼怪，疑为。。。东厂厂公。
“看完了？”
刘喜顿了顿，咽了口口水，接着道：“锦衣卫密报所说的上那搏斗数万的鬼怪或许存在，奴婢便当他是真。而如果真，那奴婢坚信，他就是快意公公！
乱风华，玉石俱焚。真的是玉石。。。俱焚啊。。。”
“奴婢不知。”刘喜自但是然的答道。
刘喜见状，也不再多言，只是瞥了一眼那纪纲呈上来的密报，没有看清甚么，便回身向着殿内的一角走去，不一刻，一盏不伦不类的加了糖的龙井茶被奉到了朱允炆的手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