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不必忧心。你既惹来她惶恐,定然是有甚么处所不敷以教她轻视你。”容洛抬首,发间步摇在笑意里闲逛,剑锋似的流苏一一扫过娥眉。“你做姿势给她瞧就是。你这些年在青云观内如何做,返来便也就如何做。明兰也不要来往。端的就是让明兰‘认她为母’。”
“但是皇后如何会信妾身?”厉美人幽幽轻叹,“如能与她交好,妾身当年便不会被贬出宫外。诚如公主若言,她故意操纵明兰。妾身却又是明兰生身母亲,在她看来最会勾引明兰,恨不得对妾身‘杀母留子’。又如何能……”
宁杏颜对她夙来放纵。念在交谊上老是不喜她来那些奇特的调子,觉着太显疏漠,冷酷瘆人。知她情意,容洛也不再说下去,告饶几句。宁杏颜不再计算。
大家有私心,她亦不例外。
门扉盍合。容洛用银箸夹起一块红豆糕送入口中。看厉美人施施跪坐,淡淡道:“这糕点还是是当年的味道。但美人并不是当年那位宝林了。”
“妾身明白。”厉美人连连允首,明珠耳坠略略颤抖。神容现出一缕忧愁,“只是明兰仍为皇后子嗣,妾身借使投奔殿下。怕是明兰不好……她如蛇如狼,妾身也是领教过的。”
与宁杏颜举目望去。青白的罗衣入目,厉美人站在宫门前,手上捧着一串佛珠,不甚出彩的眉眼里含了丁点儿的欣喜。仿佛见到容洛是一件天大丧事。
她现在要周旋谢家与后宫当中,天然难以分出心力重视燕南。宁杏颜习武之地本是宁家军会聚的校场,燕南去往练习,既能避开天子眼目,又能习武防身。加上他的资质,也算是为将来万一做了筹算。
她归宫于皇后并无好处,当年那些轻易在前,她的存在仅仅是为皇后添上了一枚眼中钉。但——战略是容洛让出。她假如回宫,若能成为容洛或谢贵妃手中棋子,天然会是助力。
“美人不必多礼。”容洛停箸。上前将她扶起,言谈里已经不再讳饰:“到底我也有私心。”
“美人才是,这数年未见,还是昔日的模样。”容洛眸中盈盈,与厉美人古井无波似的双眼相对。一句客气推去,暗含摸索的话语接连而上:“只是不知,美人宫里的红豆糕是否还是旧时的滋味?”
崇文馆离明德宫不远。容洛与宁杏颜说话,不一时就到了永春宫门前。
“谁给我多事都不会是你。少说这客气话。”宁杏颜斜睇她,“刺耳。”
听容洛问。宁杏颜满脸笑意揉成古怪一团,声辞哀怨:“你还是莫说了。偏怪你让燕南来学箭术,那孩子我底子教不得,一箭出去便被教头看中。本日测验时,教头还说我心浮气躁,不比燕南呢。”
明德宫离永春宫不过一条宫道,她回宫必然是要路过厉美人所住的处所。而厉美人话说得又这般行云流水——怕是一向在等她吧。
在堂中坐了片时。厉美人端着两碟红豆浆糕返来。糕点散动暖和的雾气,明显是刚出笼不久。
厉美人被皇后谗谄贬谪出宫,又被抢走亲子。不恨杀皇后已属不错,与皇后交好……无异于痴心妄图。
永春宫离养心殿格外偏僻,且景色萧萧,格外清冷。因此早前除厉美人外,亦无哪位妃嫔曾得在此居住。
崇文馆磨练又是一轮轻巧得过。容洛自馆中出来,便撞上了前来寻她的宁杏颜。
燕南技艺好这事她不知,但现在得听,于她来讲是莫大的幸事。
厉美人顿时含笑,“妾身这些年身处观中,日日诵经念佛,早已辩白不出窜改。公主问此,不若亲身来尝尝,也好提点妾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