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从贺所言不假。玉充媛的兄长玉程湘的确仰仗她在宫中的宠嬖，在长安横行霸道。乃至自夸天子内兄，以此威慑京官。克日玉充媛受封二品后，他便更加猖獗，当街掠取别人姬妾回府，还在府中建立了一座三千阁。隽誉其曰广纳天下美人，实际内里多为十一二岁的布衣女子。据玉府下人所言，这些女子日日衣不蔽体，玉程湘只要一有闲暇便去行肮脏之事，如有哪一名女子不肯顺服或有身孕，玉程湘便执鞭抽打。仅仅是因为“绝望”罢了。
“妾身何曾怕过。”狄从贺舒眉，鹿眸在容洛身上端量好久，好像明镜：“还请殿下不要多心，妾身便是再不识时务，这名单却也不敢造假。”
将软氅与袄裙放在炭火旁，何姑姑衡量着在衣衫中夹进一个暖暖的手炉，又从嫁妆里挑出珍珠银步摇、快意银梳篦与翡翠华盛等金饰放于一旁，等待容洛起家之时为她打扮。但事不如人意。
装忠心这宫中那个都善于。容洛眨眼间把唇侧的哂笑匿去，名单慎重其事的支出怀中，扮出信赖于她的模样：“本宫并无此心。”
墨色的身影奔到面前，低下又抬起。冰冷的小球握在手中，容明辕当头瞥见容洛，回望一眼太傅的书房，问道：“阿姐与娘舅商讨完了？”
这事从不为天子所知。天子虽与皇后联手，借用皇后身后的向氏为助力，但是非常忌讳她与朝臣勾搭——当年连隐南亦是与朝臣勾连，而后步步蚕食武恭帝手中的权势，终究弑夫夺位。
暗夜里飞出一道琉璃似的光芒，城楼报晓的钟声敲过第三轮。
“宝林来得如许早。”握过一枚手炉。容洛面上抬起七分虚笑，意味未曾达到眼底，“听闻秋夕来报，说是宝林有东西要交予本宫？”
他一知半解，容洛也不筹算解释。此下已是十一月，她诞辰在仲春初八，听闻永兴坊的公主府已经完工，届时及笄出宫的圣旨便会赐下。如果她不能在几月间将皇后钳制，怕是今后护下谢家的路会更加难行。而此时她助力有限，与皇后的博弈方才开端，她毫不能让容明兰生出异数。
这也是容洛的处心积虑。微微沉了沉臻首，金钗上的胡蝶翅羽扑动。他身后寻来几位老友，见着容洛，恭谨地问了礼，又与容明辕一齐受了几句叮咛。才作揖退去。容洛深深一眼，凝睇他转过竹林，举步分开。未见身后重澈与燕南步来，相互会商词句的气象。
“我知。”容洛承诺。手指摩挲过腕间的紫檀佛珠，向容明兰看畴昔，“只是你那处……不知可否委曲？”
“殿下还是信了妾身为是。”略含讽刺的扬眉。狄从贺挺直脊背，眼中似有暗潮涌动：“因为妾身……并非全然为皇后所用。”
秋夕从外轻声而疾步迈入门中。一眼瞥见何姑姑，赶快悄声禀报：“姑姑，狄宝林来了。”
这是蓝司织交给何姑姑的信笺。上面写有关于玉家一事的统统动静与措置成果。
她夙来浅眠，在秋夕来号召何姑姑时已经醒转。本想天寒地冻，不如榻上暖和，也就未曾收回响动。仅仅附耳在帐边聆听，没想断断续续的，也听到了几个“宝林”“心急”的字眼。这才奇疑发问。
“记取殿下还未起家，先让如云领去了偏殿等着。”秋夕用气味吐声，“宝林仿佛有甚么要给殿下，瞧着有些心急。姑姑是否先唤殿下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