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红的衣袖却俄然被拽住,细细的碾成一条,紧紧地被她攥在手里。他瞪着她,她却只是拽着他,不说话,却也不放他走。
十年前。
灯火星星,人音杳杳。万般热烈皆已经散去,只余慕容凝一身凤冠霞帔,洞房中端坐,十二根红烛高烧,照出红绸满目,映着人面桃花。
慕容凝感觉本身的身子蓦地一轻。
天子出声问道:“不知爱卿心属何人哪?”
已经是春光温暖的四月末,日头明晃晃地惹人发晕。季卿扬放眼望去,触目皆是殷红一片,恍若一场风景旖旎的梦。
漫天箭雨倾泻而下——
永安城到处张灯结彩,披红戴绿,普天同庆。八台大轿蜿蜒如一条红彤彤的长龙,唢呐声声,热烈不凡。十里桃林长街例外开放,被前来欲一睹未央宫主芳容和传奇季将军的公众围观的水泄不通。新郎官高骑顿时,虽还是如平常一样冷冷的,毫无神采,可火红的新服,竟衬的一贯清冷惨白面庞上也晕染上了些忧色。车队逶迤前行,浩浩大荡地朝永安皇城驶去。
“那你,不再爱我了?”她不断念肠诘问,死死的抿着嘴唇。
如此对峙了一阵,他不耐烦地欲挥袖分开,她的声音却不知为何变得沙哑:“无夜,你可还记得我们初遇……”
不久以后,慕容凝身边的独一能够说话的人,便只要她从小到大的陪侍月儿。
他沉默地盯着她。大红喜袍下他的容颜栩栩,墨色瞳孔里的森然冷意倒是如何也粉饰不住。在那样冰冷的眼神里,慕容凝踉跄后退一步,一张涂了胭脂的脸渐渐惨白如纸,如同在寒冬腊月里被暴风碾过。
他看着她姣好面庞上闪现的茫然神采,一声冷哼:“未央宫主公然如传闻中的美艳非常。”
沉沉的嗓音带着些魅惑的和顺,让他半晌间有些失神,眉头微蹙,想起了十天前的昭阳殿上——
此时婚典典礼已经开启,司仪大声唱揖:
他威胁的话语冷冷地在洞房内分散开来,让慕容凝刹时如同跌至冷峭的地窖般酷寒。疑问和难以置信像十仲春的炸雷在 她的脑海里霹雷隆地炸响,痛的她没法思虑。她想大呼,不是如许的,必然是那里错了,如何会是如许呢,但是却发不 出一丝声音,只能冒死地摇着头,却还是逞着一贯固执的神采。
天命十一年四月,双春兼闰月,未央宫前任夜月宫主奉旨下嫁。
未央宫宫主逢每月十五须进殿觐见。他为官三月,前两个月都在火线冲锋陷阵,那天是他第一次见到慕容凝。她一袭红衣,玉带长袍垂首立于文官之首,宫髻高绾,一动不动,一言不发,看久了竟像是一抹静止不动的微影。寺人已筹办宣布退朝之时,殿内俄然响起了清丽沉着的女声:“皇上,臣女有事要奏。”
【第四节】
门别传来了他的脚步声,屐齿轻踩,烛焰摇摆。
他转过身去,自昭阳殿俯瞰永安,如同君临天下,万众臣服,山呼万岁。永安城各处雕栏飞瓦,恢宏修建,贩子沟壑,一一入眼。西南角的绝顶,未央宫笼在一片云雾环绕当中,矗立入天,好像人间瑶池。
是那一夜。
是啊,画中人,梦萦魂牵……
“二拜天子——”
泼墨入画一尺经年,再写旧人三生眉间。
“都骑将军季卿扬。”
他定定地凝睇着她,仿若被人抽走三魂七魄。
宫门大开,迎亲的仪仗队出宫三里,旗号长繙,遥遥蔽日。庆婚大典由容和天子和昭容皇后亲临,文武百官后宫内院无一缺席,场面风景无穷,自炎朝建国以来,除却封后大典,尚无一场婚礼可比及。一时候吾皇对未央宫主的宠嬖和年青将军的汲引传遍四海,威震五洲。